一时间,狂风骤行,天地间游荡的空气,皆被云烟缭绕的陨石中央,鲸吞而去。
陨石中央的,是在刚才的碰撞中毫发无伤的巨剑。
巨剑连着云层压下来,银白的剑芒穿透云层,好似死亡曜日,灼出了天漏。而天漏之中翕动的气流,像是无可逆转的命运洪流,向着陆上洪流贯去。
在天与地之间,脆弱窄小的通天悬梯上,站着一道身影。
喻易抬头望天,他的墨镜镜面映入了天上银色的洪流。宽大单薄的袖袍,难以立足原处,其上的闲云野鹤皆逆风俯冲,恍若奔逃的警兆。但喻易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处,站住了,便没有向下退避之意。
剑尖即将临于面前,喻易在狂风中张开了双臂。
他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与那既定的因果正面对抗,也数不清他曾背负的,在死亡面前的迟到、错过与缺席有多少。他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地尝试。
尝试改变,这无望的命运。
漂浮着文明遗孤的洪流之上,锋利剑光照亮的云层之下,一个带着禅意的黑白阴阳鱼骤然出现。
八卦轮转,金色的古文字行行浮现,在阴阳鱼的边缘构筑成了金色的高墙。高墙一时为海上方舟,遮住了死亡的曜日。
八卦下,正支撑在八卦中央的喻易此时并不好受。
由规则凝聚而成的巨剑,正抵在八卦阵上,规则至高的威压,也随之压迫着整个八卦阵。
原本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在威压的针对下,毫无抵抗之力地破碎。仅是一个照面,喻易便觉他拼力紧绷的双臂,生出一种难以支撑的无力感。
审判的巨剑按着原本的速度,继续下坠。死死撑在剑尖下的阴阳鱼,在巨剑的锋芒下,被削减了亮度,又因抵挡的力道不足,顺着剑尖所指的方向,缓缓向下。
阴阳鱼边缘,持续上浮的金色古文字似为碎刀所剪,持续性地破碎在空中。
在巨剑下的八卦阵,陷入了明显的颓势。
规则对整块大陆的审判,已经进行到了中段。半空中的空气,短时间内变得闷热起来。紫色的闪电自天漏生出,乍破夜空。接踵而来的,是雷鸣。
而陆上,也在此时有了异变。洪流的涌动更为猛烈,大陆中心位置的海上,出现了一个漩涡。
漩涡带动着灰色的魂灵翻滚,在旋转间不断开疆扩土,很快在海中央形成了漏斗状的深渊。
变动的水流,卷着正漂浮在洪水上的方舟,让方舟向着魂灵涌动的黑色深渊掉头,行在了万劫不复的路上。
第五块大陆与第六块大陆的交界处。
隔绝了两块大陆、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高墙,正承受着无垠海水的冲击,以及,天空上超越9阶的审判巨剑波荡而来的威压。
高墙的表面,已在冲击中变得坑坑洼洼,其上遍布着不具备摧毁性,却看着可怖细小的裂纹。
没过多久,又有一道来自天空之上的威压振荡天地。在看起来轻飘飘的银辉抵达高墙前时,高墙上细小的裂纹,几乎在同时,扩大了开裂的深度与范围。
裂纹与裂纹之间相互交织,关联。不消片刻,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那般,一个即使放在整面墙上,也足够狰狞醒目的裂纹,出现在了高墙的中下方。
灰色的水流有机可乘,当即钻入了墙上的裂纹,并向着更深处渗透。
而这一切,墙后,正在第六块大陆避难的人们一无所知。
第六块大陆。
一个面上有着化学灼伤,脖子上绕着铁链,身上散发着7阶能量波动的男人,照例站在高塔上,瞭望远处那座割开了天空的高墙。
此人是西西弗斯的左膀右臂之一,大黑。
天黑按说是西西弗斯的计划,取得阶段性成功的讯号。
按照计划,西西弗斯的心灵幻境宣告解除,解决了疯王之后,疯王构造的白昼幻境自会消失。
但疯王取消白昼幻境的可能有很多,墙对面还没有消息,大黑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于是好不容易暂时稳住了民众之后,他就一直待在瞭望塔的塔顶上。
“不知道西西弗斯大人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大黑自言自语道。
高墙遮蔽了属于墙另一边的一切景象,大黑再怎么看,也无法透过这堵墙,看出任何有用的讯息。
自从他被流放到这个世界之后,属于高次宇宙的通讯工具失效了大半,他也难以通过通讯器主动与那边的人联络。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早知道应该偷偷跟过去的。”大黑又嘀咕了一句,“大不了和铁匠换着来。”
大黑低头望去,望到的是空荡的街道。街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因为自从世界的真相揭露,希望再度破灭之后,大多数民众便回到了很久之前颓丧无望的状态,窝在家中,失去了行动的动力。
虽然他将西西弗斯大人的计划乐观加工了一番,通过画大饼的方式,好说歹说制止了一些人因此而生的轻生情绪,但这是一招险棋,倘若计划有变,民众情绪的反噬也可想而知。
而且一旦现在横生灾祸,此时大部分丧失了斗志,求生欲匮乏的民众,根本就难以应付。
“想什么呢,一定会成功的。”大黑在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悲观倾向后,当即扇了自己一巴掌,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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