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披风,我赶着写今日进出关的奏疏,这人一日寻不到,乌纱恐也不保。”
景辛佯装惊讶问起:“朱大人,今日城门关卡严,是在堵什么要犯么?”
朱由郑说不是,忽然顿了片刻。他似是权衡再三,问起:“顾老夫人说阮姑娘从王都来,你们姑娘家途中可曾遇到年轻的女子?也是像你们这般,该是二人同行。”
雨珠忙说没有。
景辛道:“可有画像?”
她一直纳闷城中不曾张贴她的画像,如果戚慎出这一招,她估计无处遁形。为什么他不曾贴她画像寻她?
朱由郑看了眼四下,终是想在她这里试试。
“你跟我来书房。”
景辛同他来到书房,他将一副画轴小心展开,悄声道:“只许看一眼,就一眼,不许传出去,可听清了?”
景辛应着,瞧见了画中的自己。
女子一袭宫妆裙,雍容华贵,又画得妩媚美艳,容貌已经很还原了,若是此画贴出,她将逃不出戚慎这张天网。
她摇头说:“途中不曾见到过这般美貌的女子,天子让寻,这难道是天子的妃子不成?”
朱由郑一顿,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她。
景辛忽然想明白了,戚慎不能宣扬是在找他的妃子,于他名声有碍,于她的名声也有损失,甚至这么美貌的女子画像全国贴榜,指不定最先遇到的是采花大盗。
她失笑,心中有丝苦涩的滋味。
若是他能早点想明白,给她这样的尊重,她何至于心冷失望呢。
从书房离开,她与雨珠去了马场学习。
景辛发现骑马也不是难事,一日便掌握了要领,已经能自己握绳指挥方向。雨珠原本还怕摔,但经景辛鼓励,也敢独自小跑一段路了。
结束时,朱由郑与王氏留她们吃过晚膳再走,热情难却,景辛与雨珠只得留下来吃了这顿晚膳。
朱由郑没有官威,并不曾拿捏官架,让王氏给景辛二人夹菜。
朱由郑边吃油炸小鱼干边抿了口酒,叹气:“也不知我上哪去找这位景妃娘娘啊!”
他说完顿了下,才察觉自己失言,毕竟景妃失踪的消息不能宣扬。
王氏提醒他:“吃菜,莫言酒话。”
雨珠筷子一抖。
景辛淡定扒饭,内心有些小愧疚,祈祷戚慎能尽快死心,早点放弃找她。
……
王宫中出奇地兴了一场赏菊宴会,宴请的皆是朝中重臣,所有人都被通知要带正妻来参加。
众人百思不解,这天子登基以来是从来不会宴请他们这些官员的,为何今日突兴宴会,还命他们携带家眷?
众人不敢有异议,到了未时都带着各自家眷前来长乐殿。
随着小尹官那声“天子驾到”的高喝,众人齐声跪地,行着大礼。
戚慎身着一袭暗蓝龙袍,脸色淡漠不见表情,端坐在龙椅上喊平身。
全国各地都一直没有景辛的消息,这几个晚上,他彻夜无眠,在想她到底要的是什么尊重。
他不曾见过父王尊重母亲,也不曾见过秦邦尊重姨母,更不曾听过丈夫尊重妻子的佳话轶事。
他想了解她要的这份尊重,所以宴请了十几个大臣,让他们带着家眷过来,想看看别人都是如何尊重正妻的。
殿中跪坐的众人各自都很拘谨。
戚慎道:“诸位爱卿不必拘谨,寡人不曾举办宫宴,诸位朝堂操劳,该受此宴。”
众人惴惴不安,身旁坐着的正妻们也都个个惶恐,唯恐自己御前失仪连累了自家老爷。
顾平鱼起身谢礼,众人反应过来,也忙朝戚慎跪谢。
戚慎微皱眉头:“说了不要拘谨,跪什么。”
大家领命,十分尴尬地坐回案前。
穆邵元化解着众人的尴尬,笑道:“近日气候刚暖了几分,王上宫中竟已能赏菊,臣等今日有福分有幸观赏早菊,不知这早菊开在何处,是何品种?”
戚慎睨了眼大殿,瞥了眼角落那盆菊。
成福忙去角落端到御案上。
戚慎:“这盆。”
众人十分尴尬,这是盆刚发出新叶的菊,那叶子都还打卷呢,别说菊花了,就连张完整的叶子都还没长成。
穆邵元轻咳一声,堆起笑:“此菊翠叶萌生,竟也别有番韵味,天子好眼光。”
戚慎:“摆膳。”
众人开始低头装得十分认真地吃起东西,化解这份尴尬。
真是帝王心海底针啊,伴君如伴虎,他们实在摸不透天子这是什么新花样。
他们一直低头认真用膳,戚慎夹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打量起众人。
司马高远的夫人为高远夹了一块肉,高远并未吃,也不曾给夫人夹菜。
那准夫穆如仁宽袖扶倒了酒杯,惊慌朝殿上瞧来,对上戚慎眸子,忙慌张擦案。其夫人用手帕为他擦拭袖摆,他甩开,似是低低训责了一句。
又见少宰关翰之的夫人不小心掉了几粒糕点碎屑,惹来关翰之说了一句话,夫人便放下了糕点,不敢再进食。
戚慎皱起眉,心头已有不悦。
满座臣子,唯有顾平鱼会回敬为夫人夹菜,又还剥桔。
戚慎将白玉碗搁在案上,很重的一声,惊得坐下之人都停了筷子,规矩端坐,不再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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