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尔!”
耳畔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悲切而惊恐,可她完全听不见,就像是呆了傻了痴了,仿若世上任何声音都无法入她耳入她心。
“陆燕尔,说话。”
楼君炎赤红着眼眸,疯狂地摇晃着她的身子,可她就像只易碎的蝴蝶任他如何颠簸再也无法展翅而飞,再无生机盎然。
只有死寂,只有悲怆。
楼君炎抬手捂着胸口,只觉得靠近心脏的地方一阵阵绞痛,她难受,他亦是跟她感同身受,甚至更痛。
众人不期料失去孩子对陆燕尔的打击如此沉重,皆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
晚晴和冬梅急的直掉泪,却是无计可施。
少夫人那样子分明像是成了活死人。
老大夫懵了懵,他治病救人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也见过太多妇人因流产而悲痛,可却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自己话都还没说完,人就已然悲鸣的欲昏死过去。
老大夫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快准狠地扎入陆燕尔手背,大声喝道:“少夫人,你并非小产!”
一言落,四下静。
楼君炎震惊地看向老大夫,眸色骤然幽深似寒潭,咬牙切齿道:“没有小产,那你刚才是何意?”
老大夫蠕动了两下唇,叹了口气,似欲言又止。
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低低响起,“我没有小产,孩子还在,是吗?”
陆燕尔缓缓转动眼珠,满含期盼地望向老大夫,眸底似有了丝鲜活的色彩。
老大夫扭过头不忍看她,顿了顿,才道:“少夫人并非小产,倒像是来了葵水。”
“葵水?“陆燕尔陡然瞪大了眼眸,满是不可思议。
同样震惊地还有楼君炎,饶是他素日反应敏捷,可却依旧未能理解大夫字面中的意思。
“说来惭愧,老朽还是第一次碰到少夫人如此诡异的脉象,早在初次诊断时,老朽便察觉少夫人的脉象不同于普通怀孕妇人的脉象,是以才慎之又慎地诊断多次,最后才敢断定是喜脉。
后来,数次上门,老朽亦是非常仔细,但依旧没什么异常。
可这次少夫人的脉象却显示的是…… 未曾怀孕,你这三个月都未曾来葵水,加之脉象与喜脉无异便扰乱了老朽的判断,才会出现误诊。”
老大夫羞愧万分,居然闹出这般笑话,可以他几十年的经验,应该不至于出错才对。
陆燕尔仍是不甚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啊?”
“老朽的意思是,少夫人从未怀孕,前面三个月只是出现了假孕的表象!”老大夫回道,“至于为何会出现假孕这种现象,可能是少夫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特别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身子就会不自觉呈现出这种蒙蔽人的假象。当然,老朽觉得最可能的一个原因是,少夫人的身体或许本来就有异常,但依老朽的医术目前瞧不出端倪。”
陆燕尔的脉象是正常人的脉象,可里面却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别的东西。
呆愣了半晌,陆燕尔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大夫的意思是,她从没怀过孕,肚子里从未有过孩子。
“夫君。”
陆燕尔抬眸,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可怜兮兮地望了一眼楼君炎,“你没有下半辈子了。”
话音刚落,便失去了知觉。
整个楼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楼君炎甚至迁怒于那名老大夫,痛斥:“庸医!庸医!”
满怀期许的三个月,如今却落了空。对这个孩子怀有多大的希望,此刻就有多失望。
当然,老大夫出现误诊,楼君炎自是不再相信他,一怒之下,结了诊金便将人轰了出去,转眼又将京城有名的大夫全都请了过来。
结果,出现了另外的声音。
陆燕尔确实是小产了。
可这些大夫里也有一部分坚持认为陆燕尔是来了葵水,而非怀孕。
两派争论的不可开交,谁也无法说服谁。
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陆燕尔小不小产的问题,而是她究竟有没有怀孕的问题。
实在没法子,楼君炎只好进宫向景昭帝求了几个御医,他们皆是御医院的佼佼者,可前些日子他们连陆太后的病情也没弄清楚,可想而知,陆燕尔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
同那些民间大夫一样分成了两派,一种认为陆燕尔小产,一种认为她没怀孕,此次出血只是女子葵水,但她月事不调,是以中间才会停了三月。
直到五天后,陆燕尔身上完全干净,众医严肃诊治过后,方才统一了口径——
陆燕尔先前确实是假孕!
这乃古医学史上的特例,以前也曾有过妇人假孕的现象,但这种情况几乎很少出现,是以大夫一般都不会往这方面联想。
搞得乌烟瘴气,陆燕尔怀孕一事就此不了了结。
但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京城朝堂无不知道吏部尚书楼家的夫人假怀孕事件,其中不乏同情,也不乏嚼舌根子的。
说什么楼尚书的夫人为了栓住夫君,想生孩子想得魔怔了,楼君炎如日中天,步步高升,岂是一个孩子便能拴住的,眼皮子浅薄的妇人才靠生孩子捆绑夫君的心。
殊不知这些嫉妒的女人哪个不是暗中卯足了劲儿生,生闺女不算,还非得生下大胖小子给夫家传宗接代。
明明深知没有子嗣的妇人很难在夫家落足,却以如此可笑的理由讽刺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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