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也不管老大夫如何惊愕的老脸,砰地一下,将门重重关上。
老大夫脸色清白交加,深呼吸,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无知小儿,老朽不与你计较。
学无止境,医术更是如此,解决一个疑难杂症,会有新的疑难杂症冒出来。
想到陆燕尔的病症,老大夫再次上前叩门,刚叩了一下,便被人拉着就跑,来人正是老大夫的徒弟。
“师傅,总算找到你了,家中谴人来信,老师公翁逝了,让师傅速速回去奔丧!”
老大夫震懵了:“父亲他,父亲他……”
徒弟一脸悲痛:“老师公去世了。”
老大夫就这么被徒弟拽着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父亲已然八十高寿,算得上寿终正寝,只是楼家少夫人……
算了,一时半刻又死不了人,等他奔丧回来再说。
而他之所以会诊出滑脉,便是身体里的蛊虫作祟。
可一个深闺妇人怎么可能中……蛊呢?
也有可能又是他搞错了。
陆燕尔回来听说小厮将老大夫赶走,眉头微皱,当即就把人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京城的名医连同御医都未彻底搞清楚她的病症,她已经不介怀此事了。
正如娘亲所说,孩子之事急不得,随缘即可。
“以后,那名大夫若再次上门,你直接带他来见我即可。”
“是,少夫人。”
守门的小厮告退,转身就走。
“等等,他可说了什么?”楼君炎拧眉,忽地叫住了小厮。
小厮回道:“他说少夫人的身子出了问题,若不根治,恐再难有子嗣。“
这根本就是危言耸听,少夫人健健康康的,怎会再难怀孕?
陆燕尔一愣。
显然,楼君炎也被此话震住了,赶紧派人去请那名老大夫,结果人家回老家奔丧了,至少要个数十天才会回京。
情急之下,楼君炎又请了其它大夫,仔细把过脉后,都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女子常有的毛病,稍微调养一下即可。
楼君炎眉目微敛,薄唇紧抿,仍是不敢松懈片刻。
陆燕尔抬手,覆盖在他手背上,软声道:“夫君,你是有点杯弓蛇影,听风便是雨,过于紧张了,这些大夫都说无事,你放心便好。
而且,我也没感觉身子有任何的不舒服,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或许是那老大夫胡说呢,人上了年纪,三番两次弄错也是正常的。”
前面说她有孕,后面又说她难怀孕。
她也要不高兴了。
楼君炎眉宇依旧未见半分舒展,却是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老大夫的话却是激起千层浪花,可究竟是何情况,是真话还是胡诌,等他回京自有论断。
而今最重要的便是,李承颂。
想起李承颂这个北漠公主,楼君炎便颇为头疼,这辈子都不想再见这个女人,可他却不得不主动去见她。
翌日,楼君炎便去了行宫别馆。
李承颂似乎知晓他会来,早就屏退了不相干人等,备下好酒好菜坐等楼君炎大驾光临,心里是喜的,是期待的,分明是怀春少女等待情郎的心境,可她却强自抑制了下来,面上未曾显露分豪。
只淡淡地伸了伸手:“你来了,请坐。”
面无表情,尾音却不自觉上扬。
楼君炎皱眉,象征性地行了一个礼,便坐在了李承颂对面,眸光却未曾落在她身上,只穿透她看向别处。
李承颂拎起酒壶,斟了一杯酒,推到楼君炎跟前:“这是我们北漠最烈的酒,你以前在北漠时喝过,而这次的比上次的,更烈更醇,你尝尝。”
楼君炎低头看了一眼手边的酒杯,神色微凛,不知在想什么,须臾便将酒杯推了回去:“如此烈酒还是留待公主自己品尝,身为大晋子民,对北漠的一些东西着实提不起兴趣。
比如酒这玩意儿,我就比较喜欢大晋本土这种比较淡的梨花酒,又比如鲜花,淡香扑鼻的梨花才是我的心头好,而北漠带刺的玫瑰,我怕伤到手,只能避而远之!”
李承颂端起那杯推回的酒,纤纤十指轻转酒杯,而后低头抿了一口,杯沿上鲜红的唇印立现,转而对向楼君炎:
“你们中原人就是不够爽快,请你喝杯酒,你不喝便不喝,何至于生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听得我头都晕了。我是听不大懂什么烈酒梨花酒,什么淡香梨花,什么带刺玫瑰,我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花儿草儿,想尽办法将花摘到手里,或者是将草移种在自己院子里,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管它是否水土不服?”
顿了顿,李承颂又将酒杯送回到楼君炎手边:“这酒可是我们北漠皇族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一般人我可不给,你还是尝尝吧。”
楼君炎淡淡地看着桌上的酒杯,琉璃盏上的唇红鲜艳欲滴,李承颂是何意,再清晰不过。
见他依旧无所动作,李承颂轻笑了一声,语调变得婉转动听:“楼公子,不,如今该是楼大人了,你觉得同样的伎俩我会用两次?一次幽情不能逼你就范,我还会再下一次幽情吗?”
幽情,北漠最烈的春/药,令人畜皆疯狂的东西,却还是令楼君炎逃脱了。
“公主的人品我从来都不敢恭维,这酒还是留给想做公主裙下之臣的人。”楼君炎眯眼,微微抬袖,便将酒杯再次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不喝不想喝的酒,不娶不想娶的人,我依旧是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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