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这位谢郎中皱眉轻声责备道:“与亡者净面,要仔细着些。”
李大娘子等一口气便散了,刚才她们姐妹亲自帮父亲净面,竟然没洗干净……
周祈:“……”我们谢少卿演得好一场恶人先告状啊!
周祈也觑着眼看高峻的尸体,又看谢庸,谢少卿估计特别想把这高公抬到大理寺口唇鼻耳里里外外地好好检查一番吧?但如今家属不上告,又无谋杀的证据,就不能这样办,不然被人告上去,也是个麻烦。
这时候就该神棍上台了,周祈甩一甩拂尘,“高公亡故,那阮氏到底是不是宿世冤孽,这时候倒好辨认了。不妨请阮氏来见一见吧。”
范敬皱皱眉,“她闹起来恐怕不好看……”
周祈曲解他的话,“有贫道在这里镇着,她还能做什么法不成?”
范敬看看周祈,点下儿头,李大娘子也没什么主意了,李二娘更是只知道哭,李夫人悲伤过度,家里如今是范敬拿主意,他便让人去带阮氏。
周祈又问:“怎不见那位方五郎?”
范敬道:“家岳过身,五郎极是悲伤,我便不敢让他守在这里,怕他做出什么哀毁之举。”
周祈看一眼李家姐妹,恰对上谢庸的目光。
时候不很大,阮氏便被带了过来。
第26章 婢子秘密
阮氏进门便哭着冲向灵床, 被仆妇婢子们拉住。
“阿郎就这么去了, 你们还不让我看看吗?”阮氏哭道。
但范敬、李大娘子等都不松口,仆妇婢子们便拦着,阮氏只得软倒在地上哀哀地哭了起来。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二娘子冲上前,红着眼睛对阮氏喊道:“你莫要惺惺作态了!如今阿耶已然被你治死了,你仇也算报了,还想怎样?”
“二娘怎能这样血口喷人?如何是我治死阿郎?”阮氏哭道。
“你与阿耶书房那画儿里的人长得一般无二,你便是那画儿里的赵氏转世的吧?你莫非害死阿耶一个还嫌不够, 要把我们家都害死?”
范敬看看周祈,看她并不拦着,只好自己沉声道:“二娘!”
李二娘看看姊夫, 又哭着回到其姊身旁。
“我不知道什么赵氏!我姓阮,有名有姓有耶娘……”阮氏看向李大娘子她们, “难怪总说我是妖邪,原来是因为这个。人长相相似有什么稀奇?兴许就是因为我与那画中人相貌相似, 阿郎才纳了我的呢?”
“阿郎一倒头, 你们就给我按上这样那样的罪名,我不服!我要找族老里正评理,我要告官!”阮氏虽声音不大,话锋却利。
李二娘子又窜出来,喊道:“告官就告官!还怕你不成?分明是你害死我阿耶的。”
“告什么官?”两个婢子掺着李夫人从门外进来,“我去与族老商议,给她放妾书,让她走。回头把丧事操办起来, 打发你们阿耶入土为安是正经。”
李氏姊妹并范敬都迎李夫人,周祈等亦行礼。
李夫人看看灵床,有些灰心地叹口气,“都莫要闹了。”又看阮氏,“他已经死了,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再闹对你没有好处。你走吧。”
“娘子就这般赶我走?那大郎呢?那是阿郎唯一的子嗣。”阮氏问。
“八月而诞,那不是郎君的孩子,你抱走吧。”
“这样不明不白地把我们娘俩赶出去,我不服!”阮氏不再哭,怒视李夫人。
“你们说孩子不是阿郎的,有什么证据?你们说我害死阿郎,我为什么要害死阿郎?阿郎若在,你们敢这么欺负我,敢把我们赶出去?”阮氏声音尖利起来,“若阿郎活到七老八十,这家财以后都是我大郎的!这屋子里谁都可能害死阿郎,唯独我不会!”
李夫人想说什么,却一连串儿地咳嗽起来,只颤着手指着阮氏。
范敬沉声警告:“阮氏!”
阮氏冷哼一声,又复软倒坐在地上。
“你到底想要什么?”范敬问。
“让我带大郎走可以,但要给我们足够的银钱。”阮氏终于说出目的。
范敬看看岳母,又与妻子对视一眼,“待我们商量后再答复你。”
这一家子见面就掐,倒忘了周祈这叫阮氏来的始作俑者,周祈却琢磨是不是应该把那位方五郎一块叫来,让他们这样三头对面地吵,三吵两吵,兴许真相就出来了。现在阮氏不就把目的说得明明白白的了?
周祈扭头看谢庸,却见他看李夫人——周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个婢子,”谢庸道,“把你的臂钏脱下来。”
他说的是半跪着给李夫人顺气的婢子。
婢子变了神色,用袖子掩住胳膊。
周祈走上前,拉起这婢子的手,撩开些袖子,看她戴在小臂上的臂钏,点点头:“嗯,还挺粗!能藏不少东西吧?”说着便解开了她臂钏的搭扣儿。
把臂钏拿在手里略看一看,周祈拉一个小勾,然后轻推臂钏的雕花面儿,便露出里面的空心来。周祈从中抽出一个纸卷,打开看,是西市恒通柜坊的凭帖,上面写着三十万钱。
婢子白着脸跪倒在地。
周祈看看那婢子,对李夫人道:“府上当真富豪,连个婢子都有如此多的私财。”
众人的面色已经一变再变,李夫人颤声问婢子:“红霞,你说,这钱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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