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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儿,怎么,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吗?”元守怀弯腰连咳了几声。
    湛渊一急,忙丢开段干卓的手上前扶住他,“义父莫气,孩儿不敢。”
    段干卓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另一只手摸了摸湛渊刚抓过的手腕,上面还似残存了点热乎气。
    段干卓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不过是个鹤发童颜的瘦老头,薄唇黄脸,下巴上留撮山羊胡,眼睛黑亮,但段干卓还是瞧得一阵气短。待看到站在湛渊和元守怀身后的人时,段干卓心头又是一震,慌乱地低下了头。那人只淡淡瞟了他一眼便看向了他处。
    千头万绪这才撕扯开来,扯出了一肚子的肮脏与算计,看得人寒了心肠。段干卓嘴角一笑,原来……原来竟是这般……师父骂得对,自己当真是世上无可救药的憨货。
    元守怀咳够了,鹰爪似的苦手抓着湛渊的手腕道:“这位先生是谁?怎么看着眼熟?”
    湛渊咬了咬唇,“他是……”
    段干卓只觉心中一片荒凉,嘴角浅笑,拖长了调子,“在下是湛渊的师父,今日来带他离开。”
    湛渊见他已知实情,料他定是恨毒了自己,心不由得一阵紧缩,跟针扎似的疼。湛渊脸色白了又紫,半晌才吐出话来,“他叫夷希微,孩儿出门历练时认了他作师父。”
    元守怀点点头,眼珠一转尽泄精明,“既是渊儿的师父,老夫定要好好招待,还请先生小住几日,他日可共谋大事。”
    “不了。”段干卓绷紧了嘴角,上前握住了湛渊的手,“我们这就离开。”
    “夷先生说的哪里的玩笑话?这是我儿,先生凭什么就要带走?”
    段干卓一瞟眼,冷笑一声,“他本是我徒儿,被你拐走七载,这账我们又该如何算?”
    元守怀哈哈一笑,“原来是段干先生,老夫没看走眼。剑圣这装扮真是不同常人啊,是老夫怠慢了。渊儿,既然你师父寻你来了,你便随他回去吧。”
    湛渊一惊,知他是恼自己谎称已杀了段干卓。大事将成,眼看自己有望夺回帝位了,万不可在此时与他撕破脸皮,只得先想法子稳住他。稍一思量,湛渊便甩开段干卓的手,装作慌张的样子跪倒在地,“义父!孩儿不走,他不是我师父,是义父将孩儿养大的,孩儿只认一个义父。”
    段干卓浑身发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沉声道:“你起来,谁教你这般作践自己的?!起来随我走。”
    湛渊仍虔诚地跪在元守怀脚下不动,额间冷汗直冒。他知道元守怀这关不好过,更知道此刻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杀了段干卓表忠心,可他哪里下的去手……
    段干卓拉他拉不动,恨得丢开了手,转了身想走可又实在放心不下他。
    元守怀转了转手里的佛珠,笑了,“渊儿,我看段干先生护徒情深,舍不下你。不妨这样吧,你去劝劝段干先生,请他助我们共谋大事,他日老夫自不会亏待了段干先生。”
    湛渊一喜,知他这话的意思是今日不会要段干卓的命了,忙跪着挪到他脚下,仰头恳切道:“先生,我也……也甚是思念先生……恳请先生留下来小住几日。”
    段干卓眼前一阵阵发晕,万想不到他竟是这般无节之人,暗道自己果真是不配收徒儿的,教不出个好来。又想若他执意不肯走,二人今日怕是都走不了,事到如今只能先留下来,想法子慢慢规劝他。于是闭眼咬牙道:“罢了。”
    元守怀喜得抚掌大笑,“渊儿快起来,先替我好好安顿段干先生。祁明,你吩咐下去,我晚上要设宴好好款待段干先生。”
    元守怀身后的人微点头,淡瞟了段干卓一眼退去。
    湛渊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到段干卓身旁,“先生,随我来。”
    段干卓不做声,面无表情地随他走,待走到无人处一把抓过他的胳膊牢牢地压到了他脖子上,审度着他咬牙道:“你才是湛渊。”
    “是。”湛渊垂了垂眸。
    段干卓咯咯笑了两声,“当年你害了我便跟了元守怀,更将我关进那……那地狱似的地方折磨,诛驭门的人也都追随了你……你们早有反心,这些年更是指使诛驭门残害忠良,搞得朝堂民间人人不安!是与不是?!”
    湛渊握紧了拳头,知道可以编个谎话糊弄这个大傻子,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个“是”,或许是知道就算认了他也不会怎么着自己吧。
    段干卓半晌后果然松开了手,捏了捏泛红的眼眶道:“好……好。你也……也只是为了解身上的蛊毒,我对你的情谊是真的,也是心甘情愿给你解毒。我不怨你,只求你今日能同我走。”
    湛渊没料到他真能说出不怨自己的话来,一阵恍惚后想,这个人从此刻起是自己的了。
    湛渊抓过他的手来抓牢了,想自己以后都不弃他了,等夺回帝位,自己就想法子医他的病,既然自己医得好,他肯定也能医得好。医好了,就与他共享这万里江山……虽然自己害过他,但也是他害自己在先,就当抵消了吧,从此只对他好。这七年来,湛渊心里只想要一样东西,如今又多了一样。
    段干卓念他受这些年的蛊毒折磨也是可怜,如此想着也缓和了下来,温存地拿脸蹭了蹭他的脖颈,“等到晚上咱俩就悄悄的走好不好?那人便是元守怀吧?为小辰、为天下苍生想,我也该杀了他,可我知道他对你有养育之恩,为了你,我不杀他……只求你同我走吧。这家国大事与我无关,从此与我有关的只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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