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救了我,我,我没有什么报答的。愿意以身相许。”
看好戏的温仪哧之以鼻。
这戏码就不好。
好好一个姑娘,能弹能唱的,动不动以身相许。这孩子毛还没齐呢瞎吗?
元霄冷静地推开她:“要钱吗?”
婉儿:“……”
拿钱羞辱人就过份了。
元霄道:“不要钱我也不用。养人很贵的。”家里丫头小厮那么多,每张嘴都要吃饭。他年纪虽轻却要伤脑筋养人的费用,当家主也是很累的。听说皇帝有钱,这回进京,元霄除了被忽悠着要见温国公,还有一桩事,是要和皇帝要生活费。
而且他出手本来也不是为了帮谁,纯粹看不习惯孙少爷这种‘明明他想干什么却非要推脱到无辜的人身上以显得自己格外有理大义’的作派,简直是天子宝座上那位的缩影。令人格外不爽。但是既然钱掌柜夸了他……
“那这茶钱,是不是给我免了。”精打细算的太子殿下如是道。
钱掌柜:“……”
温仪这回,倒是真的笑了出来。
他冲秦三点点头。
秦三走到钱掌柜身边,悄声说了话。钱掌柜有些诧异,但依言说:“可以免。不过——”
“小英雄方才掰断我红木凳腿一条,拍裂紫檀木桌两张,打破蓝底白釉双耳瓶一对。茶具酒盏无数——”钱掌柜说到此处,停了停,笑眯眯道,“这账怎么结?”
元霄:“……”
他看向苏炳容,有些可怜巴巴。
平都好可怕,他想回凉州。
苏炳容把视线挪了开来,让你出手自找苦吃,早和他说了不能随便打架偏不听,有些苦就是该让元霄吃上一吃他才长脑子有记性。
钱掌柜瞄了那边两个同样装扮的外地人一眼,又说:“不过因为小英雄出手事出有因,所以这笔账就不与您细算了。这样吧,往后若您再到我们茶馆来,这里茶水一概免费,就当回报英雄出手。与此相对,您欠我们老板一张白条,也当作是对店里损坏物事的赔偿。您看如何?”
“……”
元霄又去看苏炳容。
这回苏炳容说话了。
长教训是不错,但不代表任人欺负。他道:“听着很公平,但这白条具体做何用处,万一杀人放火,难道我们也照签吗?听说平都人讲礼好客,这样就未免欺人了吧。”
“一不杀人,二不放火,公平公正公开。而且给予你们充分的主权,如果你们到时候不愿做,白条便自动报废,绝不追究责任。”
这时,就听一道声音自楼上响起。
元霄等人抬眼望去,便见一个银衣人站在二楼,说话的便是他。
此人是谁,当然是想换衣服就换衣服的温仪。
他走下楼来,人堆就为他让开一条道。
温仪方才是贴着面具,如今他将面具撕了,又遮了半幅脸,身上气度与小二卓然不同,元霄自然是认不出他来的。当下就有些狐疑:“你是谁?你说了就作数?”
温仪道:“自然作数。”
苏炳容看着他,悄悄和白大咬耳朵:“这个人会是温国公吗?”他现在看谁都像温国公。
白大也悄悄说:“不知道,没见过。娞璋见过。”可惜娞璋不知道跑哪去了。
坐在温府千娇百媚等着温仪回来的白娞璋打了个喷嚏。这温府的小厮倒是个个标致,他百无聊赖地冲着温蝶抛了个媚眼,可惜相貌英挺一点也不勾人。不知道苏先生和大哥会不会听他的话,乖乖随着车马走,可千万别给他惹乱子出来。
已经惹了乱子的元霄想了想:“那得署名。”只有署名画押方能证真假。
温仪欣然应允。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钱掌柜拿来纸笔,在空白的纸条写上两个字:诺书。下面便是空白的,往后若来福茶馆要叫元霄做什么事,都可以写上去。再往下,就要元霄与温仪签上大名。
温仪请元霄先落笔,元霄不动。温仪想了想,为显诚信,就自己动手了。
他签下三个大大的字:江,别,鹤。
凑着脑袋看的元霄:“……你叫江别鹤?”温仪笑而不语,只伸手请元霄写。
这么文雅的名字,应当是个好人吧。元霄这样想,但他毕竟不傻,当然不会做出写真名这种蠢事,所以他很聪明地写了另一个名字:原,宵。
扬长而去。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
茶馆中人已散去,温仪指尖拂过白纸,上头竟然还留有温度。看来这只小狼崽虽然凌厉如刀,血却是热的。想到元霄自以为聪明的神情,温仪轻轻笑了笑。这脾气,挨在一堆矜贵骄持的皇亲之中,倒是与众不同。
“看来,扔在凉州那种荒蛮之地,并未泯灭他的天性,倒是有几分良善。”
秦三枕着脑袋,凉凉地说:“你这样夸他,是忘记自己方才下药了么?”
真泯灭良善的某人:“……”
话说回凉州三人组。走到半路突然腹痛,拉肚子拉了个半死。
元霄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捂紧着脸上遮挡的面纱用来隔味。
“看来平都不适合我。”
花了钱打了架,没见到温国公不说,莫名其妙就签了白条。
还水土不服。
自然太子并不知道上一个叫江别鹤的人——啧,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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