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是出于这具身体本来的感情以及意识,甚至是对师尊特殊的情愫,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贺九卿迎着阳光伸出手去,笑眯眯地道:“师尊,你拉我一把罢。”
华笙站得笔直,并没有动。只微微蹙眉,似乎在考思索贺九卿又在玩什么把戏。
贺九卿锲而不舍,继续死乞白赖地道:“师尊,你拉我一把罢,你拉我一下,我就能起来了。”
如果原文中,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华笙可以不计前嫌,拉贺九卿一把。也许贺九卿就不用死得那么凄惨了。当然,谁也不想毫无怨言的把自己也弄脏,华笙也不例外。所以“杀徒证道”,将贺九卿剉骨扬灰。
华笙迟迟不肯伸手拉他,贺九卿心里大感失望。
这具身体应该对华笙有很深的感情,就连如今寄宿在“贺九卿”身上的沈卿,也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失落感。
“算啦,其实我自己也可以起来的。”
贺九卿起身,随意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灰尘,又瞥了瞥华笙,语气随意的打着哈哈,“师尊那么爱干净,总不好让我弄脏了去。”
华笙蹙眉,他们二人此刻在校场,正是在楚卫的眼皮子底下。若是楚卫想,何事能瞒得过他去。自己这个徒弟又与旁人不同,断袖的臭名早就传遍整个修真界。若是再同自己的师尊暧昧不清,以后还要如何在门派中立足。
即使他们清清白白,但只要有人捕风捉影,届时大肆传扬,自己倒是不怕什么。可小九就得遭殃了。远得不说,就是楚卫都容不得他。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走罢。”
华笙转身,朝着大殿的方向行去。
贺九卿纵然是千般不愿,也得亦步亦趋地跟上。
走到一处大殿前,贺九卿微微犹豫,站在门槛处,这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抬眼见华笙已然踏进了殿门,遂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也跟了进去。
华南派素来大气,殿里并不奢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立着两根白玉柱。素白色的宫纱垂荡下来,上面印着淡金色的图案。
“华笙来了。”
楚卫坐在书案后,从高高三摞公文中抬起头来,招呼着华笙入座,连眼尾都不分给贺九卿。
贺九卿也没敢吭声,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师兄,你找我有何事?”华笙入了座,轻声询问。
“还是上师府的事。”楚卫说起这个,总算是瞪了贺九卿一眼,见他垂着头不言不语,这才冷哼一声,同华笙道:“你原先写的那封致歉信,今日被师忘昔驳了回来。老天师年纪大了,并不料理门中事务。师忘昔的意思是,谁干的好事,就由谁出面致歉。即使是你出面也不行。”
贺九卿一听,心道坏了坏了。
就听华笙道:“这事也不能全然责怪小九。我已然打听清楚,当时上师府有魔族的人混入其中,小九担心魔族的人会趁机抢走星轨刀,这才无心扰了寿宴。”
早先便说修真界有五大神器,华笙口中的星轨刀正是由上师府看守。魔族想称霸三界也不是一日两日,趁着老天师过寿,趁乱大开杀戒夺取星轨刀,也合情合理。
当然,真实原因并非如此。
贺九卿的父母于十三年前惨死凤凰台,当时围剿凤凰台的仙门仙首,其中就有老天师。魔族别管什么统不统一三界,总之这个仇还是要报的。
结果贺九卿见到师风语就走不动路了,直接拐着人下山风流去了。而真正在上师府大闹的,则是易容成贺九卿的魂千。
贺九卿心里暗苦,当时自己跟师风语双双醉得一塌糊涂,鬼才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你也不必再替贺九卿开脱,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脱,这事由他而起,横竖不委屈了他。”
楚卫冷冷道,又把目光投向了贺九卿,若不是华笙在此,恨不得一掌把他打死。
贺九卿还是没敢吭声,静静等着后文。
“我料想师忘昔也并非不知小九乃是无心之过。”
华笙看了一眼贺九卿,想起他对师风语死缠烂打的混事,不免蹙紧了眉头,“只不过是关系上师府的颜面而已。也罢,他想要如何?”
楚卫道:“上师府与我们华南素来关系甚笃,师忘昔此举也并非是想同我们撕破脸皮。原不过是不满贺九卿对师二公子的痴缠。师忘昔所求不多,一是让我们严加惩处贺九卿冒犯之过。二是三日后让他前去上师府修行三月。”
“什么?去上师府修行?我不去!”
贺九卿一听,当即睁圆了眼睛,嚷嚷道。
“师长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还不赶紧滚外面跪好!”楚卫当即一拍书案,厉声呵斥。
贺九卿原是要梗着脖颈狡辩一二,余光瞥见华笙向他望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只得对二人拱了拱手,转身下去了。
身后的楚卫还在斥责道:“华笙,你好好看看你教的徒弟,成天游手好闲,目无尊长,到处惹是生非。长此以往,华南岂能留他!”
贺九卿脚下一顿,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虽未转身,可灵魂深处有道人声,强迫他停下脚步。似乎就是想要听一听华笙会如何说。
结果楚卫抬手设下一道结界,登时将殿里所有的声音都阻断了去。贺九卿只听见华笙说了一句,“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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