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在自己师尊面前,不用这么刻意假装的。”
华笙手底下一使劲,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一手给他打伞,一手揉着他的肩膀,声音又低又沉:“你在师尊这里,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你想哭就可以哭,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他们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没有必要委屈你自己。”
顿了顿,他将人抱得更紧了,“师风语受伤了,他哥哥会疼。可是你受伤了,为师也会疼的。你能谅解别人,为何不能将心比心谅解一下自己的师尊?算是为师请求你,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养你这么大,为师并不容易。”
倘若贺九卿再死一次,华笙真的没有办法保证,还能让他完好无损的重新回来。
“对不起,师尊,都是我不好。我口口声声说喜欢师尊,可却又让你这么难过。”贺九卿把脸往华笙脖颈弯里一埋,很快那一小片衣衫就湿漉漉的,他很瘦,以至于缩在华笙怀里,看起来像是可怜的流浪狗。
即便这条流浪狗先前还踩断了魂天的手指,一剑穿透了师忘昔的胸膛,甚至在外头耀武扬威,极其嚣张。
他太脏了。一直以来都在烂泥窝里打滚,弄得自己伤痕累累,遍体鳞伤。除了师尊以外,好像真的没有谁是真心在乎他的。
可他先前还那般狼心狗肺,暗暗寻思着怎么样才能把师尊也弄得和他一样脏,怎么才能拉师尊下地狱。
眼下,却是半点杂念都没有了。不能有,也不敢有。但凡再生一星半点,他就是个混蛋。
“师尊,我太脏了。”
“那就洗一洗,洗干净了,那就不脏了。”
贺九卿又问:“师尊帮我洗?”
华笙点头,满脸正色,一字一顿道:“师尊帮你洗。”
将伞塞进贺九卿的手里,微微俯下身去,一手绕过他的后背,另外一只手从腿弯处一操,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竟是连一步都不舍得让他再走。
“这样被人撞见会很难看的。”
“难看么?本座不那么觉得。”华笙将人抱得稳稳地,一脚踏过泥泞的水洼,溅湿了衣角,他也不甚在乎这个了,走出去几步,又道:“你若是觉得难看,那可得赶紧适应。往后半生,都是本座抱你,也只能是本座抱你。”
贺九卿问:“那长思呢?被他撞见了怎么办?”
“长思?”华笙脚下顿了一下,很快又大步流星地抬腿继续走,“你我之间的事,同他有什么关系?”
“可师尊也收他当徒弟了呢!”贺九卿神色不甚自然,也不知是不是受寒了,身体发烫,连面颊都烧了起来,“你说过的,他比我乖巧懂事,比我聪明好学,哪里都比我好。你是很喜欢他的。”
“你真的不记得了?”
贺九卿愣了愣,反问:“我需要记得什么?”
“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九卿总觉得他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狠狠咬了下牙齿。
于是,鬼使神差,出于保命的情况下,勾紧华笙的脖颈,唤了句:“爹。”
华笙当即神色大变,很是震惊地低头望了他一眼,随后又很不自然地偏过脸去,低低地应了一声。
贺九卿唇角发白,脑子浑浑噩噩的。心里想着,都这种时候了,师尊居然还想着占他便宜。为老不尊,大抵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好大一把年纪的人,当真好幼稚。
☆、师尊总有那么多的说辞~
抬腿一脚将殿门踹开, 华笙抱着人抬腿踏过门槛,才走近几步,忽然瞥见桌边一道人影。他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知道是长思, 于是侧过身子, 试图挡住贺九卿的视线。
“别挡了, 我都看见了。”贺九卿紧了紧手臂,把脸偏转过去, 冷哼了一声,低低道:“呵, 长思, 又是长思。你对他可真好。一个十几岁的徒弟,深更半夜地跑到师尊房里睡觉。外人若是瞧见了,不知道该要怎么想。偏偏咱们蘅曦君从来不在意这个。我也是曾经深受其苦的人, 知晓这其中的厉害。你若不想长思跟我走上一样的路, 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幻想。”
华笙瞥他一眼, 并没有解释什么。也并非是想看着小九吃醋, 只不过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如果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那这三年来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望曦峰不会有外人的。”华笙如是道, 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想了想,又从床里面拿过一条毯子。
“不准给他盖!”贺九卿一下直起上半身来, 手里扯着毯子,咬牙切齿道:“我不准你给他盖!”
华笙道:“放手。”
“不放!我就是不准你给他盖!”贺九卿执拗起来,九匹马都拉不回来,五指因攥得太过用力都微微发白, 可仍旧磨着后槽牙,一副小狼崽儿的凶狠样。其实他这个样子,对华笙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威慑力,如果硬说有,那可能就是不忍心看他如此。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华笙叹了口气,脸上满满的无奈,将毯子一抖开,盖在了贺九卿身上,顺手掖了掖被角,低声道:“小声一点,长思睡觉浅,当心把他吵醒了。”
“我就是小心眼!你凭什么把对我的好,又转送给他?我那么艰难才得到了师尊的疼爱,为此几度在生死间徘徊,甚至连肉身都被万鬼吞噬!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才勉强再见师尊。可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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