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上的小铁窗被人拉开,一双眼珠子在暗中转了转,瞧见昏睡的沈翎,和正在奋笔疾书的奚泽,再看砚台上,果真一点墨汁也没了。“等着。”
铁窗一闭,沈翎立马睁眼,抄起砚台握稳,趁那小弟开门的一刹,狠狠扣上他脑门。
果断利索的动作,看得奚泽目瞪口呆,见外边闪过个黑影:“还有一个!”
沈翎见一个土匪拿刀冲上来,捏紧砚台,一个后倾,勐地灌力抛出,又是命中。
奚泽目光呆滞:“你……练过?”
沈翎拿罗帕抹去掌上的墨迹:“还好,京城街边的小玩意儿,投中奖个珠串子。”他万万没想到,令小摊贩望而生畏的技能,竟能派上用场。
两人各自拾了大刀,蹑手蹑脚地行进。好在奚泽被关进来时尚且清醒,眼下认得路,否则沈翎可得抓瞎。
眼前漏出一道光,奚泽惊喜低唿:“沈翎,到了!”
沈翎作嘘声状,轻手轻脚的姿态万分娴熟,得益于常被父亲软禁而寻求的开熘之道。他让奚泽学他的步子慢慢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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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入夜,土匪的寨子里一片漆黑,几处零星燃着火光,显然照不了夜路。幸亏两人没夜盲的病症,借着月光勉强前行。
每行一步,沈翎愈发觉得奇怪。这帮匪人也太过自负,只派了两个人看守摇钱树,其余闲人都去睡了?
想着不慎分了神,沈翎足尖磕到一颗石子,身体一晃,前倾栽下去,幸亏经验丰富,两指摁着地,轻松稳住。然而,身后跟着的那人,却没那么稳当。
奚泽同样绊到一颗石子,然他却一个趔趄扑在地上,似乎压到什么,随即一声铜铃响,便在头顶连串荡开。
“不好!”沈翎总算明白这些土匪为何自负,原来是暗中设了小机关。
“什么不好?”奚泽还一头雾水,狼狈起身,周遭已燃火无数。
火光一明,两人自然看到身侧的一根细绳,还有两块有意摆放的砖头。
匪首率众人围上来:“你们胆子不小,竟然想着逃?真是不怕死!”
奚泽吓得够呛,先前集聚的勇气早已消耗殆尽,此刻只得窝在沈翎身后。
殊不知,沈翎也惊得不轻,不过比奚泽好一些,至少还能说出话:“牢里太闷了,我们就出来逛逛、透透气,怎么会是逃呢,我们还想活命是不?”
匪首扬手一挥,牢房里躺着的两人被拖出来:“打伤我两个弟兄,这怎么算!”
沈翎虽是怕,但直觉自己不会死,借此壮了壮胆:“他们不是拦着嘛,反正又没死。等我们家里人拿钱来赎,多付点医药费不就结了。”
匪首手指沈翎,冷笑道:“你们?看来这医药费,只得向奚长青讨了。”
第19章 多救一个
沈翎暗自庆幸,如果不冒险走这一遭,或许永远也听不到这句话:只能向奚长青讨……也就是说,还真没人会来救他。
他彻底确定,此次被劫,乃是有人幕后谋划。
奚泽见他愣了许久,不禁推他一把:“喂,你快说话!”
看匪首的神色不似玩笑,沈翎回过神,便试探一番:“这位大哥,放着一座金山不要,反倒去为难奚家,你这又是何必?”
匪首没长多少心思:“一座金山?哈哈哈哈,沈二公子,你还真看得起自己。那另一位沈公子,才是金山。至于你,老老实实待着便是!”
依他的话判断,幕后那人的目的在于沈翌。既然是沈翌,便不是云氏的手笔。云氏命钱庄谢绝沈家银票,看来是歪打正着,恰巧帮了这群土匪。
匪首显然对沈翎不感兴趣,将眼光移到奚泽身上:“奚少爷,那信,你写是不写!”
奚泽连连点头:“不就是信嘛,待会儿回去就写。大哥,您别生气。”话毕,他依然躲在沈翎身后。
众土匪绕着沈翎、奚泽两人,全然未觉寨门那头多出一人。
沉稳的声线带着七分嘲讽,肩上扛着根三尺木棍:“喂喂喂,来者是客,你们不能厚此薄彼,把我这个后来人晾在一边,真是令人难过。”
匪首拨开众人,见来人悠闲地倚在寨旗下边,不由怒喝:“今天是谁看……门……”话音还飘着,即见看门那俩正倒在地上翻白眼。
一双浓黑的眼蕴着痞气,唇角微微勾起,无视匪首存在,打了个哈欠:“哪个是奚泽?出来,你爹让我带你回去。”
奚泽一听,两眼放光,勐拍沈翎的肩:“你听到了吧,我爹让人来救我了!”
沈翎没将奚泽的话听进耳朵,只因某人的声音过于耳熟。
匪首一听是奚长青遣来的人,说话客气许多:“来交赎金的?那也不用打伤我弟兄。”
“谁说我来交赎金?”来人高声道,“我只是带奚少爷回去而已。”
“不是交赎金,就是捣乱!奚长青是不要他儿子了!”匪首对众人大喝,“让开!”
匪首箭步过去,勐地将奚泽拽出:“信不信我杀了他!”
来人一瞧,讥笑道:“喂,你带出两个人,到底想杀哪个?”
匪首一愣,侧目才见多出一人。方才奚泽惊吓过度,下意识拉住沈翎,没想到匪首一拽,亦是把他给带出来。
难得遇见熟人的沈翎,差点感动得热泪盈眶,奈何那人竟装作不认识,令人颇为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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