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66页
    话语中带有怒其不争的埋怨。太子向善的脾性恐怕十成十随了母后,若这棘手的龙嗣落在太后手里,怎么也不会叫苏婕妤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斩草不除根便是后患无穷。可赵皇后不仅安置了苏婕妤的宫人,还命牧白来保这一胎,不知是真善人还是另有打算。
    “儿臣也是替太后和太子积福,太子身在战场,正是需要祖宗福泽连绵的时候。儿臣不想叫这等伤阴翳的事断了这孩子的福报,求一个平安归来罢了。毕竟……苏婕妤肚中孩儿是祁谟的幼弟,儿臣若动手伤他,焉知不会将果报反噬回自己孩儿的身上。”赵皇后回道,话中之意巧妙正中太后下怀。而太后信佛,对伤阴损阳之说自来就深信不疑,便略略点头,算是夸了皇后识大体,又算将此事一笔带过了。
    廖晓拂手捧北境带回的薄胚石碗,眼睛紧盯着太子的鼻尖,迟迟不敢下手,欲言又止。
    祁谟倒是毫不在意,自己在榻上拆了绷布,染血的布条一圈圈落在脚下,好似一条褪去血皮的蛇。车室连熏了四日药材,远远闻着就呛人得很,直到前头的马熏得打了响鼻才住手。只是光做这些个还远远不够,祁谟想了又想,决心效仿小福子,出血本乔装一番。
    “这……这药材磨成的粉末涂到脸上当真无碍?”廖晓拂问道,眼中盛满了忧心,“我听六哥说,坊间确实是有奇门异术能变人面相,可那易容的膏和浆糊是伤及皮肉的,时间一长便能毁了一张好脸……这个,真能用么?”
    车室已撤去小案,只留屏风与病榻一张,不得见风又不得见光,隐隐弥漫着瘆人的药气。祁谟脱了干净的衣裤,换上浸过药汤的白衣,长发散乱地披着,往那密密麻麻盖着白褥的病榻卧下,竟如入殓奠棺的药人无二。
    “你六哥哪里就真见过易容术了?他那是唬你呢,若真有此法,天下早早动荡大乱,更有甚者装成朝中大臣混进宫里,取人性命岂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祁谟往榻上靠了靠,与从前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更别说扑鼻的药气呛得眼角生疼,“再说这只是黄胆磨成的药粉,装得就是一个面如枯槁,涂上又不碍事。”
    廖晓拂抿了抿嘴角,犹豫着,用小勺沾了一点儿浆糊,轻轻涂到太子脸上,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方才他已用指尖和弄过了,这东西沾上就麻麻痒痒的,更不要说涂到太子脸上和身上。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身份,却要缩在脏污杂乱的小榻上才能混进胤城,他恨不得自己能一日千里飞回宫里,狠狠地将皇上从养心殿拉出来棒打一番。
    “怎么了?”祁谟自然也是不好受,忍着露出一丝笑意,温声问道:“拂儿想何事呢?眉头皱成这样,好像叫人欺负了一般。”
    “欺负了,奴才就是叫人欺负了。”廖晓拂不情不愿地给太子涂抹药膏,闷声怨道:“奴才就是看不得殿下吃苦,从前在宫里就憋着这口气呢,如今出来了,奴才肚子里的气险些要憋得炸开,就想一日跑回胤城,给殿下出气。”
    祁谟原先还以为小福子是被车室里的药气熏得难受,谁想这小东西竟满心惦记着自己。话说得朴实,却是发自肺腑的心疼,小手颤巍巍地举起小勺,生怕力气大了。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杞人忧天的模样又多么招人疼。
    “呦,廖公公随孤行军半年,除却身量,连脾气都见长了,还要回宫亲手为孤出气?果真是英勇无畏。啧啧,得此一人,孤甚欢喜啊。”碍于脸上涂了药汤,不能脸贴脸的亲近,可捺不住欢喜,两手捧着小福子的下巴揉了又揉,祁谟知道八千岁是有脾气的,只得哄道:“拂儿莫气,只要有你相陪左右,这都不叫吃苦,孤反而觉得不够苦,好叫你再多心疼些才好。”
    脸被揉变了形,小福子也不知道躲,由着太子拿捏,两腮气得鼓鼓的,只想着为殿下鸣不平,实在忍不住了,才说:“殿下别揉、别揉了,手劲儿大,奴才这脸都要歪了……”
    祁谟闹够了,收手也是一瞬之间,正色问道:“好,不闹你了。孤问你一个事,你可要说心里话,若几日后撞上蝠翼,拂儿怕不怕?”
    “这,奴才不怕。”下巴被揉出了红印子,廖晓拂微微抬起头来,甚是倔强。
    “真的?”祁谟看着不像,于是又问。
    “这……这……假的。”说着,微红的下巴又低了下去。从前只是路途艰险,可蝠翼却是不同,为皇上办事,下手皆要取人性命。他从未经历过被人追杀,说到底还是有些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口是心非的小福福啊!真可爱!!!!!
    苏雪:姑奶奶我就是单身主义怎么了!老子要日天!
    第129章
    “夏枯草十钱、川木香十钱、陈皮十钱……诶,这位姐姐是来抓药还是求医?若是抓药还请把药方子给我,若是要求医,我去里头喊我们掌柜的。”药铺中站着一位少年药童,年岁不过十一二,圆圆小脸颇为稚嫩却已练就出识人的眼色,手里飞快地打着算盘,口中振振有词。铺子里挤满了人,他一眼就挑出真等着抓药的客官来,又看这位客官乌发低垂,身骨瘦长,且比他高出了一头,张口便称姐姐。
    可等这位姐姐回身,瞧仔细了,面相上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啊。
    如今已临近奉州边缘,又是春暖花开之际,太子的车队再如何藏也是藏不住了。廖晓拂扮作丫鬟,头簪紫苑一小朵,身穿红裙碧衫,脚踩萤黄绣履,竟也瞒过了无数人的眼,至今还无人将他识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