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宋临抄着衣兜,站在堤坝上看烟花,直到烟火熄灭。在冬夜重新变得冷清之后,他才把季垚抱下墙垛,牵着他走下石梯:“也许明年还会来。”
但许多个明年过去了,季垚也没有见到符衷。自从那天之后,直到符衷上大学,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像荒野一样敞开,季垚已经忘掉了那些憧憬,而符衷这个名字,也落满了灰尘。
第274章 【番外三】春潮
太阳浮在蓝莹莹的雾霭里,一棵黄栌伸张着它茂盛、浓密的枝条,往一侧斜斜倒去。左边,日影斑驳、绿茵浓郁的高处,栾树的羽状树叶交织成华盖,荫蔽着树下长条状的花坛和水池。
大喷泉水池的水底铺着一层层细洁、白净的沙地,喷泉从中间的雕像下方汩汩流出,水面涟漪处处、热气腾腾,反射出来的点点金光让它看起来犹如浮光耀金的海面。在这可以当作游泳池一般巨大的喷泉池周围环绕有一圈光滑细致、洁净优美的深色树,像油漆一样亮灿灿地闪耀着,散发出甜丝丝的植物的香气。
车窗往下降了半扇,一缕暖和的春风吹进来,吹在季垚的额头上。在这和煦的日子里,飞鸟在枝桠间追逐,绝迹已久的色彩斑斓的大蝴蝶此时也腼腆地在草木间隐现。一幢幢砖饰外墙的建筑星罗棋布地散落其间,围合出一片又一片的天井、一座又一座的花园、一条又一条的林荫大道。
车队在校园内的道路上徐徐前进,两旁的樟树都上了年纪,枝叶交覆在一起,形成拱廊,车窗上的墨绿色树影幽暗而清凉。符衷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纸看起来,季垚则对着电脑处理公务。今天是巡回演讲的第一场,他们又回到了K大,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母校来。车队驶入一片广场,在预留出来的车位上停好,司机和助理去开了车门。
他们刚从车上下来就引来了不少目光,过路的不少学生都在这边探看。季垚环视四周,看到了那块新月形的石碑,还有在光下泛着粉红色的玫瑰花岗岩,让这片广场仿佛回到了古朴的年代。
校长和书记接见了代表团,他们不仅是从万里征途胜利凯旋的英雄,还是K大的优秀毕业生、知名校友,尽管他们已经走出去许多年,又经历过那么多事了。季垚走回这里的时候还是很怀念,愈来愈多变的景物让他倏忽间仿佛倒流回了学生时代,想起了他和符衷待在同一座学校里,互相喜欢却又从不说出口的好年华。
演讲在下午进行,他们在校内的食堂用了午餐,便赶去礼堂做演讲前的准备。在正式演讲开始前,代表团都在礼堂后的另一座偏厅里休息。偏厅上下一体,几根青铜柱贯穿其中,肋型拱顶的细木镶板上绘有壁画,吊灯庄重、浑朴。地面铺着地毯,墙壁用白云母石铺砌,挂着巨幅油画,还有一块十米高的黄铜浮雕镶嵌于酒红色帷幔下方。
午休有一小时,代表团专门为季垚和符衷分出了一间休息室,好让这两位主讲人养好精神。休息室是单独的换衣间,常在举行音乐会的时候派上用场,里面摆着几张沙发和一张孤零零的大方桌。房间四壁垂挂着墨绿色的天鹅绒幔帐,缝有雪白的珍珠。呢绒遮帘则从上方的横杆上挂下来,压着厚厚的白蕾丝,在那后面就是另一个小隔间。
“下午两点之前休息室内禁止人员进出,有事打我电话,不要敲门。”季垚站在门口对助理说,在一张单子上签了名递给他,“帮我和符衷把演讲时的制服准备好,挂在外面就行。”
助理点头答应,季垚看了眼厅堂里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回头把休息室的门关上,然后反锁了。外面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闹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换衣间里面弥漫着多种香水的混合气味。
“在举行晚典、音乐会专场、话剧专场的时候,演员都在这里化妆、换演出服、拍照、排队候场。”符衷说,“当时我在这儿待过,等着道具组把钢琴推上舞台再出场。”
说完他停顿了一小会儿,接着补充了一句:“我是专门为了你才去表演的。”
季垚脱掉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在沙发上坐下来,拿过杯子和茶炊给自己倒了杯水,笑道:“你从那时候开始就把我相上了?”
“当然,比那还早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只不过你不知道。”符衷说,他说着说着就笑起来,温情脉脉的眼里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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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远房兄弟,季垚差点忘了这一点。他听见符衷叫哥哥后就拍了他一巴掌,抬着眼皮看他:“去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弟弟。”
符衷高高兴兴地去做了,耳朵脖子都还红着,衬得耳钉愈发闪亮了。季垚兀自回味着刚才高潮的余韵,心情甚佳,动作麻利准确地给自己穿好衣服。符衷打整了一下头发,去外面问助理要来了事先准备好的制服。他们互相帮着穿好衣物,生怕因为什么事儿耽误了行程,比如制服衬衫的纽扣不知跑到了哪儿去,而世界上所有的衬衫纽扣都喜欢在重要典礼到来之前不告而别。
季垚站在镜子把领带、领针别好,符衷给他整理头发,重新定了型,连鬓角都细心地修饰了一遍。季垚扣好制服外套的纽扣,抻平袖口,笑他说:“你不去当理发店艺术总监可惜了。”
“如果客人不是你,我可不会干这活。”符衷回答,他挑着手指拨弄了两下,转向镜子,“你看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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