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板知道她会错意了,哑然失笑道:“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他说着自然无比地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发心,却被沈宴秋下意识地退开一步躲了过去。
一时间空气静谧沉寂的可怕。
段老板的指尖虚搭在空气中,白皙的肤色在日光下有点透明,手指微僵地拢了拢,过了片刻方垂下。
他侧了侧身,面向竹林,继而嘴角扯开他一贯的温和笑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清浅道:“我只是替你感到开心。可能你自己不曾注意,你过去终是无欲无求了些,仿佛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致,死气沉沉的,今日见到你,感觉变化了许多。”
段老板转头看向她,眸底潋滟轻烁:“宴秋,你在发光。”
“你看,从前的你总是习惯妄自菲薄,但事实上只要你愿意,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做到最好。”
听书展的一票难求也好,法定寺祈福的豪赠万金也好,又或者是接下来将开办的戏班台演,他这段时间通过太多人的口,拼凑出鲜亮跳跃的她,但都不及眼下见到的耀眼。
她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但也好像终于不再需要他。
沈宴秋双手垂在身侧,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到头来,他还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他的一句认可,依然能在她的心池激起荡漾。
这个男人太温柔了,她现在相信他对她的好都是真心的,无关与江念相似的长相,因为他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呀,三年多的时间,他早已把她视为书坊里重要的一份子,像关心了解吴管事、吉云那样,也同样关心了解着她。
“谢谢。”
她的声音有点抖,也很轻,像是被风一吹就散。
……
最后沈宴秋凭借她那仅剩的一点镇定跟段老板提出告辞离开,找到司徒芊芊后,随便捻了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与她约好下次再见,便走出了棋斋。
站在棋斋门口,看着过路的人群往来,这座她已经生活了将近四年的城市突然变得有些陌生,连阳光照到身上都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候在门旁的小厮看她发呆,走上前来询问:“姑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宴秋迟钝地眨了眨眼,恍惚想起自己与怀信约了要到茶馆找他。呆愣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好像这才记忆起茶馆的位置。她平复了下心情,让自己语调听起来尽量平稳一些,同小厮道了谢,拾步朝对街的茶馆走去。
薄易坐在茶馆角落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好对着棋斋大门的方向,本以为她不会那么早出来,所以一直翻看着堆积已久的公文,以致没能及时注意到她出来。
等他有所察觉时,沈宴秋不知站在一根柱子旁看了他多久。
属下注意到他的视线,接着看他将公文阖上放回桌案,无需多言,了然地整理起桌上的文书退下。
沈宴秋等那侍卫打扮的人离开了,这才走向怀信所在的桌子。
薄易面具下的神情微凝,正思考着要怎么跟她解释刚才这幕,就见她停在自己身前半步不到的距离,脊背挺得笔直,自顾来了一句:“怀信,我想喝酒,你知道哪家酒楼比较好吗。”
薄易怔忪,盯着她的眼睛细量些许,眉心缓缓蹙起,却什么也没问,起身牵过她的手腕,道:“跟我来。”
广月楼。
韶玉书命下人把酒菜送进厢房,还是没忍住将好友拉到走廊上腹诽了一通:“薄易我管你叫大爷好不好,我这儿他妈是地下组织的非法拍卖楼!不是外头随处可见的酒肉茶水楼!你带你心上人私会踏青游湖的什么不可以,非跑我这儿凑热闹。你知不知道我家厨子都不会做熟食,给你整桌菜有多不容易!”
薄易有些心不在焉,他有什么办法,她从棋斋出来后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她平日并不喝酒,印象里只有之前带心儿和婆婆去听书时贪杯喝醉过一次。方才突然让他寻间酒楼,这个时间正好赶在人多的午膳期间,别说定个厢房了,能不能在大堂找到空位都难说,他又不能让她呆在那些嘈杂混乱的地方,只好找来这处。
烦躁的想要捏捏眉心,但碍于脸上的面具没摘下,叹了口气,把手垂下:“就当我欠你的。”
“知道就好。”韶玉书用鼻子哼了哼,这才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进去吧。看你烦归烦,但你难得追一个姑娘,这点忙兄弟还是要帮的。”
作者有话要说: 等正文结束,会给段老板来张回忆的番外。
第87章
薄易折身重回屋里, 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饶是他呆在边境闻惯了将士们喝的烧刀子,依然感到呛鼻不已, 只觉得屋子里的空气都被浸的醉醺醺的。
薄易修眉轻蹙,上前拎过沈宴秋手侧的酒坛闻了闻, 眉间皱得更深了,韶玉书这厮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给姑娘家送酒,竟送了坛少说有三十年的女儿红, 当真以为自己大方,他会感激不成。
他将女儿红的酒塞盖上,桌上还整齐摆放着数种不同的酒, 依次看过, 最后留了瓶度数稍低的梅子酒,便把其余剩下的全部扫到一旁墙边的展柜上,好叫她碰不着。
沈宴秋手上还留着一杯,是以没太理会他做什么,只顾自己一点一点的呷着。
女儿红的后劲着实厉害, 才几滴就仿佛要烧到喉咙里去,惹得她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但依然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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