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了她,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她还能拿什么来争呢?以后就连站在他身边都不能能够了吧!
第132章 白玉簪
一场除夕家宴就在这么一场高高扬起,又轻轻放下的风波里度过了,没人去在乎那个叫竹桃的宫人生死,可却有人在乎皇帝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论是谁在背后作祟,朕绝不放过!”
这话如同鬼魅,把臻昭仪折磨得不成人形,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好。彩霓也在一旁跟着心惊胆战,安慰臻昭仪的同时,感觉就在安慰她自己。
臻昭仪紧裹住被子,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明日一早你就去打听,明日一早,明日一早就去……”
文德殿的灯还亮着,李洵时觉得灯太晃眼,命人撤了几盏。半明半暗的烛火,透过琉璃灯罩打在他微垂的脸庞上,王裕猫着身子走了进来,看到闭着眼靠在矮塌上的皇帝,小声提醒道:“陛下,亥时二刻了,明日还要早朝,您还是早早歇息吧。”
半响,都没有听到回应,王裕微抬起头,塌上那人呼吸均匀,双眼轻阖,仿佛已经睡着了。可王裕知道,皇帝并没有睡,看起来平和的表面下是汹涌翻滚的内心。
王裕唉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退了出来,高童小声地问是否要进去替皇帝更衣,被王裕拦了下来。文德殿的一众内侍都瞧见了皇帝进来时的脸色,现在是半点大气都不敢喘,小心地侯在廊下。
李洵时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刚传了何太医进来清理过,满手的碎渣看得何太医心惊胆战,清理过程必须要小心仔细,又怕弄疼了皇帝。好在整个过程中,皇帝一声不哼,仿佛这双手不是他自己的。何太医抹着一头的汗出来时,王裕也小声地叮嘱了他,皇帝手伤之事切不可外传。何太医是皇帝心腹,为人本就小心谨慎,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皇帝这么晚才将他喊来,肯定是不想让外人知晓,对于他来说,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现在,那只刚刚包扎好的手心里攥着被一根白玉簪子,簪子上刻的蝴蝶栩栩如生。他的指尖一下下摩挲着簪子的纹路,冰凉的白玉在他的掌中变得滚烫,带着灼人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至每一根血脉。
他的手指陡然发力,“嘭”的一声,那根簪子在掌中断成两截。这个声音让他缓缓睁开双眼,深不见底的眸子透着刺人的凉意。
正当他盯着手中断了的簪子时,门外传来一阵躁动,这声音搅得他心烦意乱,正欲发作,就听得门外王裕在喊:“奴才见过宓昭仪!”
李洵时呼吸漏了一拍,身子微侧去留心门外的动静。
很显然,王裕是刻意提高了音量,他见到孟长瑾那一刻就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皇帝这一头不得好了,那一头心药就自己送上门了。
来文德殿,是孟长瑾下了好大决心才决定的,她突然很想很想见到他,想问问他,是真的那么相信她么,所以才将别人用心准备好栽赃的“证物”给调包。可是散了宴他撇下她就走了,就连一个字都不曾问过她,那一刻就有一种感觉一直横在她心里,若她不开口,可能一辈子两人就这么渐行渐远了。
“王总管。”孟长瑾看向王裕身后,窗纸上透出一圈圈晕黄的烛光,“陛下他睡了吗?”
王裕很自然地接过话:“陛下正在等昭仪娘娘呢。”
孟长瑾一颔首,跟着王裕走进了殿内,刚一进去,里间就传来一声:“让她出去。”
孟长瑾脚步一顿,王裕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正进退两难之时,孟长瑾朝他一笑:“辛苦王总管了。”
说完,就往里间走去,王裕呆愣了片刻,还是躬着身子退出了出去。
孟长瑾的脚步很轻,可还是被他听到了,他大掌不被察觉地一合,如寒玉般没有温度的脸转向她:“朕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换个人对上他现在的神情,腿肚子都要打转。孟长瑾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近了几步,目光落在他包着纱布的手上:“陛下手受伤了,可是传了太医?”
说着又打算上前,李洵时脸色遽暗,沉声道:“孟长瑾,你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闻声,孟长瑾抬头,眼中烛火悦动,清浅一笑:“陛下若杀了臣妾,心里会好受一些,那便杀了臣妾吧。”
李洵时身子微震,一时气结,可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发泄,于是大手一扫,桌案上的宣纸、砚台、毛笔“哐当”几声落了一地。
王裕和高童就站在门外,一听到动静汗毛蹭地一下都竖了起来,高童有些担忧地问:“师傅,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劝陛下消消火?”
王裕跟了皇帝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气,不过想想,既然要治心病,那免不了折腾一番,只要那宓昭仪顺着一些,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孟长瑾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也不曾离开过他那包了白纱的手:“陛下手中这白玉蝴蝶簪是苏大人送给臣妾的。”
李洵时万万没想到她会自己承认,还如此坦然,心一下被扯地生疼,忍着心口的疼痛,咬牙道:“孟长瑾,朕在宴上替你掩饰,你倒恬不知耻地跑来跟朕炫耀这是你和苏允的定情信物?你还真以为朕是舍不得你?朕替你遮掩是不想维护朕自己的颜面,朕不想天下人戳着朕的脊梁骨笑话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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