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笑道:“爹爹一会儿再吃。”
莞儿到底是心疼自己爹爹,对唐挽道:“干爹,给爹爹留几个呀。”
“我是不会给他剩下的。”唐挽吸着流出来的芝麻馅,吃得正美。
元朗抬手,将她散下来的鬓发掖到耳后,道:“你别贪嘴,晚上该不舒服了。”
“唔……干爹不要欺负爹爹。”莞儿看唐挽一口一个元宵,自己爹爹只有看着的份儿,心里可着急了。
凌霄放下碗,将小姑娘抱起来,冷冷道:“你爹乐意。”
唐挽听出了凌霄的语气,不禁耳尖一红,元宵也吃不下去了。元朗却泰然自若,趁机将唐挽剩下的半碗汤圆拿过来,就用她的勺子吃起来。
汤圆铺子不远处便是个猜灯谜的擂台。五彩花灯高高挂起,铜锣喇叭又吹了半天,招揽了一众看客。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吸引了,莞儿巴着头看了半天,便要到近前去。
擂台前围着的人实在太多,唐挽他们压根挤不进去。元朗便将莞儿扛在肩头。小姑娘抓着元朗的耳朵,高兴得咯咯笑个不停。
擂台的玩法是两人为一组,每人五次机会抽取灯谜。如果答对了,自己记一分,答错了,给对方记一分。最后获胜的那个人还要再答一道终极题目,答对了可以赢二十两银子,答错了就只能领一盏花灯走。
二十两银子,可是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口粮。重赏之下,多得是跃跃欲试的,可都想再观望观望,谁都不愿第一个上去。等了好半天,打头阵的两人才终于上了擂台。两人都是一身学生服,其中一个唐挽还认识,正是曾经在围场见过的那个楚江。
看台下围观的也有很多学生,想必都是等着参加二月春闱的。唐挽和元朗对视一眼,饶有兴味地往下看。
灯谜都算不得太难,不过一些文字游戏,应时应景,颇得趣味。台上两人比分咬得很紧,不过看得出来楚江的功底更深厚些,在第四道题目上拉开了差距。眼看胜券在握,他神情睥睨,眉梢眼角尽是少年人的恣意。元朗含笑对唐挽说道:“年少轻狂,倒有几分广汉年轻时候的影子。保不齐又是个状元材料。”
唐挽睨了他一眼,笑道:“我看更像榜眼。”
回想元朗年轻时那孤高狂傲的劲儿,比这人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霄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跟他们一起出来了。大节下的,光看这两人眉目传情,给自己找不痛快。
两人说笑的档口,楚江已经得了头筹。擂台主人拱手道喜,有说了一番夸奖之词,然后道:“公子若是现在放弃,可得五两银子。若是继续答题,答对了奖银番四倍,二十两;答错了,便只能得个花灯了。”
下面有人问道:“花灯价值几何?”
擂台主人答道:“不足二十文。”
台下一片议论。有楚江的朋友劝他就此作罢,稳稳当当得上五两银子;更多的是好热闹的看客,起哄让他赌上一把。这游戏规则设得有趣,唐挽和元朗也被勾起了兴致。
唐挽看向身边的两人,问道:“若此时台上的是你们,你们是答还是不答?”
凌霄一笑,道:“当然要搏一搏。”
元朗道:“如果是十年前,我自然要答的;不过如今么,我倒宁愿拿了那五两银子,就此作罢。”
唐挽挑眉:“为何?”
“才不外露,”元朗一笑,“久居盛名之下,不祥。”
唐挽含笑望向元朗,元朗也看着她。时光飞逝,世事流转,他们两人竟渐渐活成了彼此的模样。
凌霄就当没看见。
这边话音刚落,台上楚江爽朗一笑,道:“既然上得台来,哪有中途放弃的道理。主家,请出题吧。”
这最后一道题目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只见擂台主用一根长长的竹竿取下一盏大花灯,将花灯翻转过来,把题面亮给众人看。台下的人自然是看不清楚的,只听楚江念道:“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
此话一出,唐挽和凌霄皆是一怔。当年凌霄的这个上联可谓轰动了整个苏州,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出现在了京城的灯会上。
台上楚江问道:“这是个什么谜面?猜什么?”
擂台主笑道:“这不是灯谜,是个对子。须得对出下联来!”
台下一片议论,少不得有人抱怨“这题目也太难了”,也有人幸灾乐祸“这下银子可泡汤了”,还有人心生惋惜“早知如此应该见好就收的”。台上楚江只是凝眸沉思,对周围声音都充耳不闻。
忽然台下有个声音说道:“这对子早有下联!”
这声音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说话的是个中年人,看衣着像是个商人。他笑着对台上楚江道:“小公子,我帮你对上来,你银子分我一半可好?”
楚江神情冷肃,淡淡一礼,道:“不劳先生。对不上来是我才疏学浅,这银子我不要了。”
擂台主眼珠一转,对台下说道:“这位先生要是能对上来,二十两银子都归您了。”
人群一片激动。那人大步走上擂台,说道:“此话当真?我若说出来,现场给银子吗?”
“现场就给。”擂台主道。
那人负手一笑,道:“我不仅能对上来下联,我还知道这幅对子的来历。这是一副定情的对子。上联:‘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出自苏州才女玄机道长;下联‘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出自一位探花郎之手啊。这两人因为这副对子结缘,如今已是夫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