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不久之前,在她半放半纵之下,螣蛇已挣脱了弱水的束缚,只是一时半会儿也不想着作妖,只安静栖息在蚩尤元神中。
她左思右想,想要设个禁法的阵,凡是在这药师谷中,神仙亦不得用术法。只可惜她阵法学得稀松,临时抱佛脚亦是不得法,终是心浮气躁,半途而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蚩尤赏完巫族特有的舞蹈之后,终于见到了那姗姗来此的贵客。
彼时他已略有了些酒意,月光亦是恰到好处,月影朦胧中,着了绯色的衣裙的女子轻轻走入空着的桌案上,先自顾自喝了一杯果酒。
饮完才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倒了一小杯酒,朝上首主家敬了敬,又转过头向对面的客人敬了敬,便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倒是十分痛快。
末了,把酒杯于案上一置,贵客抹了抹嘴角,抬头冲蚩尤一笑。
那是个很客套的笑,蚩尤却觉得似有些酒意上头。
糟糕,孤身入谷,今日却是托大了。
他咬了咬舌尖,神台注入几分清明,亦循礼抬起酒杯敬对面的贵客,道:“这位贵客倒是十分眼熟,不知是否哪里见过?”
瑶姬曾在凡间的话本子上瞧见过“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桥段,今日听了蚩尤这句话,微微一笑,从善如流:“从前某行走江湖,同将军确有几面之缘。”
果真是她。
蚩尤恍然大悟,把举起的杯中酒饮尽,放下杯盏,笑了笑带出几分风流蕴藉的样子,缓缓道:“瑶姬姑娘,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来无恙!
第95章
“劳将军惦记, 自是无恙。”瑶姬笑着回答。
此番她本没必要露面,但是为了威慑小红,也为了有个在下界行走的妥帖身份, 却也不得不抛头露面了。
那是他二人在王都之别后第一次相见, 瑶姬如今也已从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变成了身份可疑的巫族故交后裔。
而那只会让蚩尤越加心生警惕。
她同药师谷有旧,怪不得在清风寨时以医术笼络了不少人心。蚩尤这样想着,有些不确定这一回来药师谷如此顺利, 不知是否本就是药师谷中巫族之人引他来此。
瑶姬能来这小宴,给自己找的理由之一是她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巫咸亦成人之美, 给她找了这么一个身份。
说是瑶姬先辈于巫族祖先有恩, 瑶姬游历天下,来巫族做客也是为全长辈遗愿。勉勉强强, 也算未说谎。
且有巫族族长作保,比起先前那吊在半空的所谓不名山上不名老人关门弟子的身份更让人可信。
因族长巫咸自今夜子时开始便要正式斋戒静思, 这一回小宴便也意思意思早早结束了。
而那些寒暄的场面话都留在了那一夜的小宴上,后面几日, 蚩尤都未再见到瑶姬。
那是蚩尤来药师谷的第三日, 天上淅淅沥沥下着雨, 蚩尤站在檐下, 看着撑伞走在道上的瑶姬。
看她的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瑶姬亦是远远看到了蚩尤,天地间因雨水而生出些许雾气。只是不知为何, 仅仅只是凡间的雾气却让她看不清蚩尤的神情。
待她走近之时, 蚩尤冲她点了点头,道:“瑶姬姑娘,在下在此等你半天,想同你打个赌, 不知你敢不敢应下?”
瑶姬抬头看到站在阶上的青年,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只是不知将军要同我赌什么?”
蚩尤接了滴落下来的雨水,同瑶姬道:“赌天命。”
瑶姬看了蚩尤掌心那滴雨水一眼,抬起眼来问道:“怎么赌?”
“明晚,巫族行卜筮之术问阖族前程命运,我赌结果是巫族出世。”蚩尤说完,转头问瑶姬:“你觉得如何?”
瑶姬沉吟片刻,道:“不如何。”顿了顿,看了看蚩尤的神色,道:“不过将军既然要赌,瑶姬也已应下,既如此,我便只能赌巫族继续避世了。”
蚩尤点了点头,道:“如果在下赢了,还请告知在下姑娘的真实身份。若是我输了,我亦可回答姑娘一个问题。任何问题都可。”
他这回化为凡身,说话做事倒是一板一眼起来。
瑶姬闻言,笑道:“我没什么想问你的,但是若我赢了,你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蚩尤想也不想,道:“可。”说罢扬起手来,示意道:“击掌为誓。”
瑶姬不觉莞尔,依样扬起手来,两人同时向前一击,双掌相碰,“啪”的一声,赌约已成。
瑶姬这几日忙着修补护谷大阵,实有些损耗神力,便也不多同蚩尤寒暄,赌约既成,便告罪说要去休息去了。
蚩尤自然无不可。
瑶姬于客房内打坐休息一晚,第二日便已神清气爽。这一日,也是巫族行卜筮之术的日子。族长巫咸已斋戒三日,早已穿了平日行祭礼时穿的礼服跪在祠堂,待拜过炎帝,说出所求,便把卜筮用的龟甲置于案上火盆之中。
南庭自来掌火,神农氏因善御火而称炎帝,那簇火便象征着炎帝。待火苗慢慢烤着,龟甲开始有了裂纹,直至火苗熄灭,龟甲上留下的纹路,便可解读为南方天帝的旨意。
巫咸奉出龟甲,解读道:“据神旨,我族不必再固守此谷,可自由迁徙、婚配。”
蚩尤等的就是这个结果,他看向了人群之外的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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