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仁当即怒道:“荒唐!这只是你在奇谈怪志上看到的,并没有亲眼所见,不知那沼泽地在何处,更不知那沼泽地与河道相隔多远,简直是异想天开!”
沈柏当然知道那沼泽地在哪儿,上一世就是她和顾恒舟一起去漠州用这个方法彻底根治了漠州的水患。
这话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来,沈柏反问李德仁:晚辈尚且知道漠州有沼泽地,能想到此法,并且敢以项上人头做担保,丞相大人又能向陛下承诺什么呢?
李德仁噎住,他不及沈柏年轻,贪恋眼下李家所有的富贵荣华,也不及沈柏不怕死,还想安安稳稳的多活几年,所以他不敢轻易做出任何承诺。
李德仁说不出话,沈柏笔锋一转又说:晚辈一直很是钦佩丞相大人,也想如丞相大人这般为黎民谋福,为朝廷效力,丞相大人的苦心陛下也是知道的,纸上谈兵的确没用,但大人与晚辈在这儿争得面红耳赤也没用,毕竟受苦受难的是如今身处漠州的黎民百姓。
沈柏给李德仁和自己都戴了高帽子,他们不是为了争功,而是要为百姓谋福,但现在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最迫切需要的是立竿见影的赈灾之策。
李德仁面色难看,口舌争论之上落了下风。
恒德帝问沈柏:“你当真愿意立下军令状?”
沈柏点头。
恒德帝又看向沈孺修问:“太傅觉得呢?”
一直站在旁边的姜德安期盼的看向沈孺修,很想从他嘴里听到对沈柏的训斥,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沈孺修掀开衣摆跪下,郑重其事的说:“老臣愿以太傅府五十八条人命为犬子作保,若犬子不能完成使命,老臣及太傅府所有人都愿与她一样,以死谢罪。”
疯子!
姜德安和李德仁同时在脑子里骂了一句,沈孺修自己不怕死也就算了,他前两日才刚得了老来子,竟然也舍得押上刚出世的小儿子的性命陪沈柏一起疯。
有了沈孺修的担保,沈柏的话一下子变得有可信度多了。
恒德帝看着沈柏说:“漠州水患已经造成了惨重的损失,赈灾之事刻不容缓,朕给你三十禁卫军精锐,即刻赶赴漠州治理水患,赈灾银饷随后也会运到漠州,一个月后,若水患未绝,你和整个太傅府的人,都要在午门问斩!”
沈柏一头磕在地上,正式接下这个任命。
谕令很快下达,镇国公亲自从禁卫军里挑了三十精锐到皇宫门口集结,沈柏被孙越海送出皇宫,看见镇国公还帮她挑了一匹纯黑色的威风凛凛的汗血宝马。
沈柏走过去,镇国公将马缰绳和马鞭交给她,等她翻身上马,眯着眼睛意味深长道:“年轻人,胆识过人是好事,但过于莽撞就不好了,做事还是要有分寸些才好。”
顾廷戈相信沈柏有些本事,但还是觉得她此行前往漠州有些自信过头了。
顾廷戈是在以长辈的身份指点沈柏,也算是好意,沈柏咧唇笑得明媚,而后狠狠抽了马鞭带着三十禁卫军出发朝城外疾驰而去。
午时过,一行人便出了瀚京,一路上都没有停下歇息,禁卫军还能吃点干粮填填肚子,可怜沈柏舌头伤着,只能喝水充饥。
日夜兼程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终于在第三日午后到达漠州。
恒德帝派了人先到漠州给州府传信,沈柏比传信的人不过晚到几个时辰,漠州州府还没准备好迎接,沈柏直接带人去驿站住下。
所有人安顿好,漠州州府魏巡才姗姗来迟,他没想到京里会这么快派人来,更没想到来赈灾的会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看上去才十四五的小郎君。
魏巡心底很是讶异,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慢待,恭敬冲沈柏行礼:“下官魏巡,恭迎钦差大人,大人一路风雨兼程实在是辛苦了。”
沈柏直接沾了水在桌上写道:我舌头有伤,不便说话,大人勿怪。
魏巡不知沈柏是怎么伤的,见状立刻关切道:“大人身上有伤住在驿站恐怕会照顾不周,不如随下官到州府住着,下官也好请漠州最好的大夫为大人疗养身体。”
魏巡的态度很是殷切,沈柏勾唇笑起,点了点头,同意魏巡的提议,挑了两个禁卫军和魏巡一起去了州府府上。
漠州没有睦州荒凉,也不及灵州和淮南一带富庶,在昭陵有些平平无奇,如果不是后来发了一场大的水患,沈柏对漠州的印象也不会多深。
不过这次沈柏请命来漠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漠州和远烽郡在一条路线上,中间只隔着一个北横山,远烽郡若有什么异常,漠州怎么也会比瀚京更早察觉到不同。
李德仁的折子上写着漠州这次水灾严重,流民有数百,但沈柏带着禁卫军一路赶来却没发现多少流民,漠州城中更是一派平和,根本就是繁荣祥和的盛世。
魏巡把沈柏安顿在州府北院最好的院子,院子里种着枣树和腊梅,枝头绽放着朵朵艳色,颇为好看。
两个禁卫军在旁边房间住下,魏巡调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沈柏,马上又让人找了大夫来帮沈柏查看伤势。
大夫医术不错,见沈柏舌头咬成那样,心底一直犯嘀咕,开了上好的外伤药让沈柏慢慢养着,又交代了饮食上要注意的事项。
魏巡让两个丫鬟仔细记下,等大夫看完诊,亲自送大夫出门,实则打听沈柏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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