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山自然也看到这一点破绽,他剜了孙毅光一眼,替顾恒舟打圆场说:“孙副将在军中待久了,所以有些口无遮拦,还请世子殿下莫要见怪。”
顾恒舟也没想要如何瞒着两人,淡淡开口:“无妨,犒赏一事本就是我找的借口。”
叶明山有些意外,没想到顾恒舟自己就戳穿了这件事,孙毅光倒是乐得笑出声,冲叶明山抬抬下巴,故意道:“姓叶的你就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久了,净学了拐弯抹角那一套,咱们世子殿下随了国公大人,有什么就说什么,直爽!”
军中的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有什么都喜欢摆在脸上,万一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打一架,谁打赢了谁说了算。
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谁喜欢猜来猜去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花花肠子?
孙毅光看顾恒舟的眼神越发明亮,明显是觉得这位小世子很合自己的胃口。
叶明山白了孙毅光一眼,孙毅光直接问顾恒舟:“犒赏既然只是个幌子,敢问世子殿下来远烽郡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顾恒舟坦白说:“听说城中出现一种让人手脚虚软无力的怪病,已经闹得有些人心惶惶,远烽郡地处与越西交界的要害,事关昭陵安危,奉陛下之命,特来查明此事。”
孙毅光和叶明山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意外,叶明山疑惑的问:“世子殿下如何知道此事?”
顾恒舟眼眸微掀,眸底折射出沁人的凉意,说:“这就要问二位大人了。”
孙毅光摸着下巴思忖,叶明山的神色同样凝重,犹豫了半晌对顾恒舟说:“最近这一个月,城中生病的人的确不少,但并非什么怪病,只是寻常的寒症,每年换季都会有人伤风咳嗽,只是这一个月尤其多而已。”
而已?
如果真的只是伤风感冒,风声怎么会这么快传到漠州?
顾恒舟并不相信叶明山的话,冷冷追问:“那此事出后,郡守大人是如何处置的?”
叶明山拱手认真道:“生病的人确实多,下官第一时间下令让城中所有医馆开放收治病人,并将城中医术高超的大夫和军医集中到一起,共同商定药方,不许药材涨价,并调动了衙差维持秩序,所以并未发生大乱,百姓在喝药以后也都陆续恢复健康回家,城中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叶明山回答得毫不犹豫,可见这些事都是他第一时间亲自下令让人做的。
孙毅光也在旁边说:“我看这些人就是成天闲的没事在家里憋出病来的,这一个个的要是送到军营里面让老子操练个把月,肯定屁事没有!”
孙毅光虽然是副将,但出身草莽,这么些年也没回瀚京打过官腔,说到兴起处便忘了装斯文,露出本来面目。
叶明山算半个文人,和这些大老粗打了大半辈子交道还是听不惯孙毅光的说话语气,皱眉提醒:“在世子殿下面前你说话注意点!”
世子殿下的老子可是国共大人,你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子?
孙毅光不敢,讪讪的笑笑:“一时口误,口误,世子殿下别在意。”
城中究竟情况如何,不能只听叶明山空口白牙的说,顾恒舟没全信。不过也没当面提出质疑,另起了话题问孙毅光:“听说父亲回京前曾放小股越西敌军进城,将他们全歼,可有此事?”
孙毅光奇道:“世子殿下的消息怎么如此灵通?这事确有发生,你可不知道那些越西孙子有多不要脸,一个个的跟土匪头子似的,一没粮食了就想到咱们城里来抢粮食,这不是赶巧碰上陛下大寿吗?大统领也不想给陛下添晦气,本想把这群孙子逮住好好教训一顿放走,没想到他们竟然中了邪一样想跟我们碰个你死我活,那我们肯定只能让他们死了。”
孙毅光说着激动起来,不自觉撸起袖子,像是马上要去跟人干架似的。
他正要好好跟顾恒舟说说那天激烈而精彩的战况,顾恒舟清冷的问:“听说那日所有人都死了,但有一个断了腿的少年投诚,父亲便将他留在了军中?”
顾恒舟说得很详细,孙毅光这会儿发现不对劲,皱眉嘟囔:“世子殿下怎么知道那人断了腿,好像你那天在城中看见大统领带着我们杀敌一样。”
那就是确实有这件事了。
顾恒舟没有解释太多,继续问:“那个人现在何处?”
孙毅光张了张嘴,眼底闪过心虚,而后愤然道:“赤冬那个臭小子,亏老子还省了两个馒头给他吃,他把伤养好以后就不告而别,肯定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跑回家去看他那个酒鬼老爹去了!”
还当真是不见了?
这些事和苏潋秋在漠州说的都对上了,顾恒舟的心情一直往下沉,然后看向叶明山:“城中之前可有郎中找郡守大人说这么多人生病其实是有人往井里投毒所致?”
叶明山也很意外,惊疑不定的看着顾恒舟问:“世子殿下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叶明山问完,和孙毅光交换了个眼神,明明今天顾恒舟才带着人入城,了解到的信息却好像这几个月一直待在城中一样,是他早就派人潜入城中打探情况还是城中一直有京里的探子在监视一切?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被证实,叶明山和孙毅光的心情都不会舒坦。
远烽郡是昭陵的边关要地,说重要的确重要,但说不重要也不重要,这里气候恶劣,物产也不算丰富,这么多将士在这里戍守,若无战事,就是把生命和光阴都虚耗在这里,什么建功立业、封侯拜相都只是一场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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