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举动并未做完,在那绯红犹如红宝石的石榴子即将碰到顾青书唇瓣的那一秒,从床的另一边伸出来一只手挡住,那是高醒的手:“我来吧。”
金潜忽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冷淡道:“奇怪,这难道不是我剥的石榴吗?怎么你拦一下,我就要给你呢?”
高醒被刺到了痛处,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东西,于是也无所谓脸皮:“不给也可以,但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喂给青书吃了,本来好几天都没有正经吃饭,医生说了要养养,其他的食物不管是多有营养的水果,也还是以后再吃吧,免得一会儿拉肚子,会给伤口增添负担。”
金潜顿了顿,把石榴子收回去,跟顾青书说:“可我问了医生,像这种少量的石榴子,吃一两颗也不算事儿,你觉得呢?”
高醒一同将注意力放到病床上的少年身上,等顾青书说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谁都知道这不是吃不吃的问题,是站在金哥还是高醒的身后。
顾青书之前在火车上就有过表态,但今非昔比,如今的他是割裂成了两部分的他,一部分来自不可言说的另一个结局,一部分延续之前,两部分却都有共同的选择——不再愿意同金哥模糊不清,将人带入未来注定悲剧的路,于是高醒很重要,重要到需要担当他的挡箭牌,需要成为他如今无法自保时的保护神,高醒说的那些话,顾青书权当是年少轻狂的天真执着,虽一时感动,又绝不相信,只待他日能够改变他想要改变的一切,就也同高醒及时止损。
他想,如果他足够优秀,三年后他一定会改变所有人的人生轨迹,也让金爸爸好好活下去,让金潜不必年纪轻轻辍学创业,再早早断了高醒的念头,高醒如今帮他的,未来他都百倍奉还!
再来,高醒只是在半路遇上了他,他耽误高醒几年,总比再害金哥一场好。
金潜和他从小长大,感情不是时间能够衡量的,哪怕金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应当比高醒更浓烈更容易在失去后崩溃。
他可以改变所有人的人生轨迹,却不是神医,生老病死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他给不了金哥一个长相思守,便只求金哥在他这辈子离开的时候别哭,别痛苦,不要总是去走他走过的路,活在有他的过去。
昏迷之时的梦境仿佛是一个心魔,让他无论如何都希望金哥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过得快乐,于是现在的顾青书哪怕再想重新拥抱一下金哥,都是个足够优秀的演员,做出着他认为最应该出现的表演。
“抱歉,金哥,我现在不太想吃。”少年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咬着一点点舌尖,而后扭过头去跟高醒说话,“高哥,你把行军床铺起来吧,让金哥早点回学校休息,送他一下,晚上路上没什么人,但就怕有那些坏蛋。”
金潜闻言,虽然不意外青书会站在高醒那一边,但还是感到失望了一瞬。
高醒接着顾青书的话头,温柔地说:“行,你就知道心疼你哥们儿,那我送他下楼去吧。”说罢,又和金潜道,“金潜,走吧,你不回去,我看青书是觉都睡不好,真是不知道谁才是他男朋友。”
“咳咳。”顾青书颦眉,“你生怕知道的人不够多是不是?”要不是这件病房只有他一个人住,估计隔壁床的家属和病人早就被他们这边给吓跑了,然后闹得人尽皆知。
高醒立马伸出一根食指放在薄唇上,说:“忘了忘了,我闭嘴。”
顾青书和高醒这两人一唱一和,金潜再蠢也晓得不能继续僵持在这里,也有意要同高醒好好谈谈,便站起来跟高醒扬了扬下巴,淡淡说:“那走吧。”
高醒自然瞧出金潜的意思,毫无畏惧,只是先找了个玻璃瓶子代替自己的手给放在顾青书的手里,免得打针的时候,手凉得痛。
做完一切确保顾青书舒适、尿袋不满、不需要换药后,高醒才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先一步走出去,领着金潜一路从楼梯下去,最后站在医院大门的空地旁边,一个背对医院的大门,从大门里泄出来的微光将少年冷硬的轮廓线条勾勒得更加冰冷,一个面对着医院的大门,光落在其肖似其父的儒雅俊气的面孔,却有一半被对方的影子遮盖住,一只眼藏在黑暗里,一只亮得吓人。
“不送了。”高醒淡淡道,“我得早点儿上去,没人看着他,我不放心。”
“不聊聊?”
“聊什么?”
“就聊你和青书,我和青书。”
高醒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微不可察的笑:“你和青书?是朋友,发小,青梅竹马,我知道,所以他才让我送送你,我又没生气,这很正常,更何况我们也是朋友。”
“朋友?”金家少爷微微歪了歪头,“我不认为我们是朋友,我这几天跟胖子聊过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发现从一开始你似乎就是奔着青书来的,之前我没防备,是因为觉得让他多认识一些朋友挺好,毕竟就算是认识,也对我没有影响,我永远是他的金哥,他需要我,就像他现在需要你。”
“金潜你这话什么意思?”高醒一副不太明白的样子笑了笑,请教道,“你是想告诉我他答应和我一起,是因为我比你更适合他?原来你都明白啊,看来那顿揍金潜你都明白。”说道这里,高醒笑容忽地收敛,“那你也应该知道,不要再打搅我跟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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