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不顾以下犯上,驳道:“当然是她凭自己本事考出来的!怎么?偌大的锦衣卫还要挟恩图报不成?”
陆缨火爆脾气,站起来拍桌子,“她如今不是普通女医,她是大明宫廷女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越要负责。”
汪大夏平日在上司面前溜须拍马、陪笑脸讨好像个孙子,今夜却一反常态,敢和陆缨争执起来,“陆统领也知道她是女医不是锦衣卫啊?纵使有责任,也是救死扶伤,和捣毁邪教巢穴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开店吗,我去开。”
陆缨说道:“你是北城四害,出了名的纨绔,你去头条胡同开店,就打草惊蛇,你这是帮倒忙。”
汪大夏正要张嘴反驳,被魏采薇一把扯住衣袖,“你坐下,听我说。”
汪大夏乖乖坐下,“你可别答应,一旦粘上邪教那帮疯狗,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魏采薇说道:“陆统领,我愿意。”
汪大夏像个弹簧似的再次弹起来,“你别被陆统领画的大饼骗了,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分明什么好处没有,还要惹上一堆危险。”
“你坐下。”魏采薇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的决定,与你无关。”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汪大夏气得挠头,真是又气又委屈,额前的刘海揉得像一团鸡窝。
人家担心你,你还嫌弃人家。
魏采薇对着陆缨说道:“我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但庚戊之乱是知道的,我的家人应该死于那场灾难,丁巫也沦为流放者,我们的命运都被那场大难改变,所以白莲教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愿意加入,如果是真的,就当为不记得的家人复仇。”
汪大夏说道:“白莲教那些疯狗乱咬人,才不管你是不是锦衣卫。”
魏采薇说道:“你是锦衣卫,我信你和陆统领能够捣毁邪教巢穴,甚至将来有一天彻底铲除白莲教。有你们保护,我不怕的。”
汪大夏听她说信他,立刻不委屈了,但还是不赞同她的决定,“你不怕,我怕。朝廷搞砸的事情比做成的事情多多了,都只顾自己,谁能管你死活。”
汪大夏在锦衣卫的目的就是混饭吃、混点功劳,将来顺利通过考勋,继承家里千户的爵位,然后就退出锦衣卫,找份清闲的差事,不用每天早起点卯,舒舒服服享受人生。
汪大夏好吃懒做,他觉得锦衣卫,不,是绝大部分衙门的绝大多数官兵也只是想挣碗饭吃,养活家人,很少有人像陆缨这样一腔热血,整天把责任、国家、保护京城等等挂在嘴边,下了衙门都要找事情做。
所以汪大夏觉得锦衣卫护不了魏采薇一辈子——连他都不敢保证。
陆缨听了,自是不服,“你不要以己度人,我不会不管魏大夫的。”
“我相信陆统领说到做到。”一直沉默的丁巫站起来说道:
“锦衣卫库房的差事给别人吧,我来出面开药铺,都知道我是半夏的义兄,半夏出诊,我卖药,兄妹一起赚两份钱,天经地义。即使将来白莲教寻仇,也是来找我。”
“何况,我父亲是因为庚戊之乱而获罪下狱,我愿意为铲除白莲教巢穴出微薄之力。”
汪大夏连忙举手说道:“这个法子不错,我赞同。丁巫虽然不懂医术,但他记性好,会配药,还会做账目,最适合当药铺掌柜了。”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魏采薇是唯一的知情者,确定万货商行就是白莲教巢穴,地下室藏有火药库。当然晓得其中的凶险,她本来打算自己出面的,没料到丁巫会放弃锦衣卫衙门仓库保管员的差事,挺身而出开药铺。
魏采薇说道:“还是我来。”
丁巫说道:“不要争了,我来。陆统领,请答应我的请求,我可以为你效力。”
陆缨的目光在魏采薇和丁巫之间流转,终于落在了丁巫身上,“好,就你了。”
只要不是魏采薇就行。汪大夏对丁巫露出敬仰的表情,“丁大哥果然是大哥风范,一片护妹之心,我很是佩服。”
又对魏采薇说道:“你放心,我们锦衣卫会保护丁大哥的。”
魏采薇问道:“你刚才不是说‘朝廷搞砸的事情比做成的事情多多了’,都‘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吗’?”
这么快就打脸了,幸亏汪大夏脸皮厚,“那是因为我不在,现在我加入了锦衣卫,自是一股清流,涤荡官场,我会保护丁大哥的——你难道忘记我是怎么潜入衍圣公家的金鱼池别院,舍己为他,当他的替身,把他救出来的吗?有一就有二,有我在,丁大哥准没事。”
那一次被水车水刑折磨得快死了,丁巫一点都不想回忆,他听到金鱼池就觉得喉咙里呛水、呼吸困难,连忙喝了一杯花雕压惊。
陆缨见丁巫听到金鱼池就脸色惨白,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说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丁巫听了,不知是肚子里的花雕还是陆缨的话起了作用,顿时觉得身体一暖,“不怕的,我相信你们。”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
陆缨用手指头蘸水,就在桌面上画出头条胡同的大概地形位置,“药铺就在隔壁,正在招租,从铺子门上贴的‘旺铺招租’红纸的颜色深浅来看,应该是有些日子没有租出去了,红纸褪成粉色,边角的浆糊还脱落了。丁巫明日去谈价格的时候,可以把乘机把价钱压一压,总之一切都做的像一些,像个逐利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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