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知根知底,此时张丞相才有足够的底气为他做背书:“依本相看来,这位玄极真人是有几分本事的。且看他在京郊道观十几日就将病患安抚的极好,不说他是否为了收买人心,至少能做到这一步,便不是单纯揣测上意信口开河之人。”
这是大实话。一众老狐狸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他们手握这牛痘法门,要以此获得权势和主君的倚重,定是在疫情刚爆发时觐见陛下,或等京中疫情平息陛下清醒过来再做打算。而玄极真人与他的弟子们却从海州开始踏踏实实的做验证,赶的风尘仆仆进京,说照料病患就去了京郊,看护的亦极有经验,怎么看都是真心为百姓和江山社稷而来的。
便是日后争权,大概也不会是为一己之私,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从世家手中撕掳权利吧。世家勋贵虽不喜欢这一类人,从心里却是敬佩的。只是今后各凭手段,毕竟进了朝堂,可就不能按照方外之人那一套的规则行事了。
退一步说,只要玄极真人进献的法子真的有用,这泼天功劳朝廷就不得不赏,倒不如先结个善缘。每一次天花爆发要掠夺多少人的性命,死神的镰刀无论平头百姓还是世家高门都无法避免。如陈太尉这般深谋远虑的,已经在想什么时候让四皇子种痘了——国赖长君,能不惧怕天花的皇子,在竞争皇位中亦是一项资本。
朝臣们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却是钦天监的李监正出言道:“微臣对道学也算小有钻研,若是丞相允许,不若由微臣先去拜访玄极真人,也看看他到底底细如何。”
必要的试探还是得有的。所有人一块儿点头,张靖亭也没法拦着。饶是心中还有些担心穆柏功力不够被李监正看出端倪,脸上却古井无波:“如此大善,只不知是你去云行观找他,还是将玄极真人招来钦天监?”
这又是个问题了。李监正是决计不想去云行观的,可京中亦有铁律,除了运送物资之人,京郊两处隔离区许进不许出。玄极真人在里头待了十几天,若是去钦天监一趟,说不得要给一众监官带来多少危险。
最后还是张丞相拍板:“既然时机尚不成熟,见面之事不如暂缓。按照京兆尹的说法,京中疫病爆发已经渐渐渐弱,还是等到京郊的病患全好了,咱们把他给的这些资料研究透彻,再来看他是何名目吧。”
且他心中还有另一重担忧:后宫传来消息,陛下虽然退了高烧,但五脏六腑所受损伤不小,能否康复还是未知之数。与穆柏相比,他更担心的是万一陛下出了点儿什么差错,他该如何站队,又要怎样平息朝局。
皇后娘娘已经透底给他,陛下意属四皇子继位,太后监国,陈太尉可为外戚,容妃却必须死。然天花横行,二皇子夭折,大皇子生死未卜,谁知道小小的四皇子又是否能坚持到最后?
最可怕的莫过于冷氏一门尽殁,天下重归乱局。张靖亭沉沉的叹了口气,真希望玄极真人说的是真话,当真是上天不愿绝了大庆的生路,派他下凡匡扶皇权的。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小朝会尚未散朝,后宫与皇庄别院各有小厮来报。诸位臣工立时把什么玄极真人丢在脑后,紧盯着小太监,生怕他说出什么无法承受的噩耗。
乾元宫的跑腿小太监颤抖开周平纸笔写下的皇后懿旨,尖着嗓音念到:“陛下病情反复,时而高热,几番晕厥,闵院正亦束手无策。闻京中有得道高人出入,请丞相即刻招高人在京郊开坛设法,为陛下及全城百姓祈福。”
张靖亭皱紧了眉头,陈太尉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接旨。皇后娘娘病急乱投医,大伙儿给面子的予她一个心理安慰就是。若是这玄极道人真能通天彻地,让陛下转危为安,更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哪里知道张靖亭担心的并不是皇后死马当活马医的操作,而是看敬砚姝如此急切的推穆柏进入朝堂,说不得是陛下的病情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变化,皇后不得不提前在朝堂安插人手。
这一层担心不足为外人道也,丞相大人黑着脸点点头,在旁人眼中便是他不满皇后懿旨,心中已经有了芥蒂。张靖亭却是转头看向宫外来的小太监,冷声问道:“你又是有何事?”
小太监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的禀告:“是、是大皇子、怕是不太好。这几日云昭仪娘娘身上不适,疏忽之下让大皇子挠破了脸,胡院判说就算大皇子熬过这一次,日后容貌也是毁、毁了。”
这话说出来,除了真心只忠于冷枭言一人的几位孤臣不免为陛下子嗣稀薄而担忧,诸如陈太尉薛将军甚至张靖亭,都觉得其实是件好事。大皇子人品不堪身份尴尬,偏偏占据着长子的位置,若是真在这场大病中废了,对大庆而言绝对不是损失。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抬头,犹豫着问道:“云昭仪娘娘在别院快熬不住了,让小人进来回话,恳请皇后娘娘允她回宫,不知——”
“哪有皇子还病着,当母妃的往宫里躲的。”陈太尉截口道:“必须等大皇子痊愈,才能迎昭仪和皇子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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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唐莹小娘子,吏部尚书之女,芳龄十五岁选秀入宫,毕生理想是当一条咸鱼,在宫中吃穿不愁养老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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