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画出了几分憨憨的蠢相?
齐茂行不明所以,见苏磬音看他, 还以为是夫人这是在询问他的看法。
他的精神一震, 连忙直了身子, 又上前些,将桌上刚刚完成的孔雀仔细看了半晌,格外认真的夸赞:“这孔雀开屏形神兼具, 栩栩如生, 尾羽流光四溢, 画的当真是好。”
他也不单单是全然对着苏磬音才这般夸,这绿孔雀开屏的动作格外生动,与他在府中见过的一般无二,甚至还更为艳丽俊美——
在他眼里,这画的又像又好看,可不就是好么。
听了这话,苏磬音的心情却不禁又生出几分复杂, 她放下手中画笔,又抬头看了看齐茂行,张张口,一时间却又有些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叹息一声,只是默默低头,将她的各色颜料都重新盖好,一言不发。
画了这半晌,回过神后,便也觉着身上都有些僵了,苏磬音一边慢慢转着脖颈,一边便从桌后绕了出来,往外走去。
齐茂行见状,在背后忽的开了口:“这幅画,你可要好好装裱起来?”
苏磬音头也没回,就随便摆了摆手,声音都带了几分无力似的:“装什么装,画成这样,一会儿叫石青拿去,用背面描花样子得了。”
成图和预期差了太多,还沉浸在自我怀疑情绪里苏磬音,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失望,叫石青拿去用了,都得多亏了她勤俭持家,不舍得白瞎了这张好纸的缘故。
若不然,她都恨不得叫厨下拿去烧了火,算是毁尸灭迹。
但听着这话,齐茂行却是有些诧异的皱了眉头,自个转动轮椅来到桌前,面上露出几分深思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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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苏磬音去隔间转了一圈,重新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齐茂行身姿挺拔的坐在书桌后,神态沉静的……在为她收拾方才摊了一桌子的颜料画笔?
苏磬音略微吃了一惊,连忙几步走了过来:“啊,怎么麻烦你做这些。”
齐茂行一向是个见不得杂乱的讲究人,这会儿亲自动手收拾,她倒是没有太意外,只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就收拾干净,可是你也要用书桌?”
可她的右手才刚刚伸出,还没碰到桌上的水瓮,齐茂行便眼明手快,稳稳的将那青瓷圆瓮挪到了自己这一头。
他虚虚抬手,将苏磬音的动作拦到了桌外,声音清朗,眸光微亮:“你前几日还病着呢,刚又画了半天,先去喝一盏茶,歇歇手。”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那小风寒都过去多久了,并不……”苏磬音坚持解释的话语才说到一半,低头看到了齐茂行手下的动作,便又渐渐低了下来,面上也又透出了几分诧异。
她阻拦齐茂行帮她收拾工具,除了不好意思之外,更重要的,还有收拾笔墨这些文具,虽不累人,却其中却也是有些讲究的,并不像收拾别的东西那样简单。
便如同苏磬音刚才长短粗细不同,用了一整套的画笔,每一支都要在瓮中的清水里淘洗干净,在吸水的棉帕子里轻轻吸干,收进专门的笔袋,收起之前,还要查看一下笔尖是否顺滑平整,否则一个不小心被压了挤了,一支笔便毁了一半。
这还只是笔,剩下的墨锭、包括她有些颜料,都是固状的,要用油水化开,这些东西处理起来都各有讲究。
这也是为什么凡是有些钱财底蕴的,都要给自家求学的晚辈身边配上专门的书童小厮,就是用来替主子做这些琐事。
更别提齐茂行正经的权贵出身,齐侯府还是那样的豪奢做派,一个抱节居里,有名有姓的丫鬟就要给配十几个的,更别提旁的。
说句实在的,苏磬音都有些疑心,尤其是齐茂行这样还从小就走了武路的,会不会干这些,莫要再把她的笔毁了才是心痛。
但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里,苏磬音却是惊诧的发现了,齐茂行他非但会干,而且干的分外的专业且熟稔。
在齐茂行干脆流畅,又好又快的手法里。站在一旁的她甚至觉着自个简直是笨手笨脚,多亏了没有伸手帮忙,因为她就算是硬凑上去,也反而只会是添乱的!
“你,我还以为……”苏磬音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你怎的竟然会做这些?”
齐茂行闻声抬头,只是一笑:“我是伴读出身,你当我去宫中服侍殿下,身边还能再带着奉书伺候不成?”
事实上,莫说带人了。宏文馆的规矩,皇子伴读进内读书,都不许带内监宫女伺候,那他们这些伴读,自然许多时候,便都要为服侍的殿下干了这些杂活。
不单整理笔墨,甚至于端茶倒水这些,跑腿提膳,都是常做的。
这些都压根不算什么,若遇上了那等不省心的殿下犯了什么差错,皇子身份尊贵,自然是不会受皮肉之苦的,是罚是打,自然便都要落在伴读的身上。
他跟着的是太子殿下,还算是好些,身边的譬如之前的六皇子,他身边的伴读来来回回换了三茬,就是因为寻常孩童,少有能受的了这般委屈的。
这些讲究,苏磬音从前也是听祖父讲过的,只是隔得久了,一时没想得起来。
这会儿听齐茂行说起,苏磬音便也立时恍然,果然,什么事儿都不是那般容易的,齐茂行在侯府里便是再宝贝,去了宫里,照旧得干奴仆的活计,这些整理的本事,说不得早在家里时,就要提早学会了,这么多年下来,自然要比她熟练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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