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来,祖母跟你介绍先生认识。古氏朝苏重华招手。
苏重华犹豫了下,才松开姜琴娘的手,他似乎有些畏惧,战战兢兢的,不复刚才的活泼。
姜琴娘见苏重华并不排斥楚辞,一大一小在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了解。
她索性折身出了膳厅,招来澄琉,吩咐她让厨子多卤一份鸡腿。
既然是承诺了小孩儿,姜琴娘也从不失信,该如何就如何。
不多时,苏重华熟悉了楚辞,不仅不怕生了,还被他说的一些有趣见闻迷住了,巴巴地靠他大腿边,一口一个先生,喊得亲热。
一直到用膳,他才一步三回头地坐到姜琴娘这边来,嘴里还道:先生,你明天就能教我习字么?
楚辞坐在古氏的左手边,举止斯文,彬彬有礼:明天不行,半月之后吧,你还小,我先教你其他的。
苏重华也不失望,他坐在自己专用的高椅子里,晃了晃小短腿,心里头充满期待。
姜琴娘帮他挪好高椅,欣慰道:先生博学多才,重华一定要好生跟先生做学问,日后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苏重华重重点头,绷着肉肉小脸很有决心的道:母亲放心,我不会偷懒的。
古氏笑的甚为开怀,她捻起帕子,轻轻揩了下湿润的眼角,一时间倒想起了故去的儿子,心情复杂。
先生,我孙儿可堪造就?她殷切问道。
楚辞微微一笑,星目粲然若黑曜石:本性纯善,又孝顺贴心,还勤奋进取,令公子日后前途无量。
这样的话,谁都喜欢听,便是连姜琴娘眼底都透出欢喜来,古氏更是高兴,她瞧着苏重华,仿佛明个亲孙儿就能中状元了一般。
用膳,用膳,先生莫要客气。古氏率先动筷招呼。
一桌接风宴,很是丰盛,至少在楚辞看来,同他从前在京城用的都不逞多让。
他当真也不客气,捡着喜欢的用。
宴席才开,姜琴娘让澄琉照顾着苏重华,她则起身,略敛袖子,站到古氏身侧,捻起一双干净的竹箸布起菜来。
她熟知古氏喜好,便依着她的习惯布。
楚辞用膳的动作微顿,食指略一动,手上的竹箸就转了圈。
沉吟片刻,他勾起嘴角道:大夫人乃大孝之人。
伺候古氏,这些年来姜琴娘早做习惯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先生过奖,亡夫先去,孝顺婆母,自然是我这做儿媳应该的。
古氏用帕子揩了揩嘴角,淡淡的说:你也去用吧。
姜琴娘福身退下,将手里的竹箸递给了白姑。
她重新落座,可也没用任何一点,反而是夹了鸡腿,分苏重华和苏瑶一人一个。
苏瑶耳朵红红着,头都快低到碗里去了,她很小声地道谢:多谢嫂嫂。
苏重华还小,姜琴娘遂拿了小叉子和银剪子,将鸡腿肉撕扯成小块,整整齐齐地码小盏里,方便他取用。
她这一番,先上伺候老的,跟着又要顾着小的,便是下仆都比她清闲。
楚辞眸光一闪,忽的就没了胃口。
眼瞧着一桌人,前后用完膳
,姜琴娘才得空胡乱扒了几口饭,那菜也是捡自个面前的用,旁的美味菜肴,碍着规矩,根本不会取用。
用完膳,几人移步花厅,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苏重华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就开始瞌睡。
姜琴娘抱着小孩儿,索性跟古氏说了声,先行回院,苏瑶连忙一并离开。
楚辞理所当然起身,跟着一起。
外头天色暗了下来,暮色沉沉,澄琉在前打着灯笼,姜琴娘背着苏重华,走得小心翼翼。
楚辞一路跟后面,盖因勤勉楼和汀兰阁离得近,故而两人同路,至于苏瑶的院子却是走的另外方向。
才走到半路,姜琴娘已经开始喘气,小孩五六岁了,背久了,又沉又酸手。
她正欲让澄琉接一下,冷不防背上一轻,她再回头,苏重华已经在楚辞怀里。
楚辞朝她弯了下眼梢,眉心一竖红纹褶褶生辉,在朦胧的夜色下,出奇得俊。
我带他回去,大夫人身子不适,当多休息少使力。楚辞道。
姜琴娘觉得许是夜色原因,她竟从楚辞压低了的嗓音里听出了一丝温柔体贴。
楚辞率先迈开步子,从她面前越过,苏重华的小厮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
姜琴娘垂眸,她揉了揉手腕,适才抬脚。
到了两院之间分叉小径路口,姜琴娘见楚辞抱着人等在那,她快步上前:回了院,先生将重华给小厮就可。
楚辞点了点头,他比姜琴娘高许多,这般凝视着她的时候,显得既是认真又专注。
姜琴娘面皮一烫,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扶风先生还有吩咐?
楚辞伸手,送至她面前:我观大夫人并未用多少膳食,回去肚子应当要饿的,这个给大夫人垫垫。
修长无茧,骨节匀称的手,月华泼洒,就覆上一层柔柔点光,此刻温热的掌心上,安安静静躺着两枚干红枣。
那红枣姜琴娘知道,起先福寿堂案几果盘里搁着的,一个有鸡蛋那么大,肉多核小,又糯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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