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行不置可否。
秦子游认真考虑:“是了,前面金甲沙矿出事,爹爹还在炼气前期修为,不会有事。”
他这么想,长长舒出一口气。
师徒二人一金丹,一筑基,一路赶路,不必再在凡人城镇停下休憩。不过若路见不平,也仍会出手相助。
他们去年此时入秦,今年此时出秦。要到北面边关,偏生遇到妖兽作乱,往凡人村庄抢夺粮食。
据闻里正已经上报情况,要请仙师相助。不过在那之前,楚慎行与秦子游看到妖兽伤人,还是出手。
伤人的妖兽不过一阶,所以两人这次并未显出修士身份,只假称自己是在外游历的凡人侠客,略懂一点拳脚,却又不被真正仙门接纳。他们又换了名字,一个是“赵重九”,一个是“钱元”,身份上,倒还是师徒。
眼见妖兽身死,村民们欣喜之余,也有忧虑。老村长出来,谨慎地询问,两位大侠可否再在村子里停上数日。话中意思,是怕有其他妖兽看前面那只久久不归,于是到村子里报复。
楚慎行对此抱着一种无所谓态度。
他看秦子游,见徒儿一样转头过来。待看清子游眼神,楚慎行可有可无地点头,“也好。”
秦子游便笑一笑。
楚慎行见了,唇角跟着弯起一个弧度。
村长大喜,将这对师徒迎到自己家中。
村长家的屋子是全村唯一一座石屋,他介绍,说自家儿子在城中谋了个酒楼账房的活计,平时都不再家,这会儿收拾给大侠师徒住的,就是原本给他儿子的那间房。
此地已经里西面炙土很远,虽与极北雪原还有许多距离,其中更是隔着巍巍归元灵山,但于凡人来说,隆冬时节,已经算是天寒地冻。
屋内烧炕。
楚慎行与秦子游赶路许久,偶尔休息,也是寻一个僻静地方打坐。有逍遥老祖留下的灵酒在,他们倒是不用操心灵气。一壶酒,算是源源不断的元灵丹。按照楚慎行估计,以自己与子游如今的修为来看,至少可以再用百年。
说来,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躺下过了。
眼下遮掩修为,进了门,秦子游先在炕上滚了一圈。他平日勤于练剑,离开炙土之地后,就重新捡起了挥剑一万下的练习。这会儿好不容易到了凡人地界,可以把自己也想成凡人,放松几天。只是滚完一圈,秦子游略有犹疑,叫:“师尊。”
楚慎行坐在炕边,正整理芥子袋中灵宝,便听子游这样喊他。
他问:“何事?”
秦子游眨一眨眼,随手在旁边布置好隔音阵。
楚慎行挑眉,想:这阵法倒是越布越熟了。
秦子游:“难得停下几天,是好放松。但宋安——”
楚慎行乐了,说:“方才没见你担心这个。”
秦子游顿时显出点愁苦。他一骨碌做起来,盘着腿。炕上热腾腾的,但平心而论,以秦子游而今的修为,他早就不会受到如今天气的影响。炕上是冷是热,关系不大。
虽说如此,在进门之后,他还是把修为压到炼气前期,还撤掉护体灵气,好仔细感受。
秦子游眼巴巴看他。
楚慎行只好额外拿出一点耐心,开解徒儿:“子游,你我是为大道修行,而非为了宋安过活。”
他们自然要时时警惕,却不能把所有心思,都挂在宋安身上。
秦子游似懂非懂。
他手摸一摸热炕,记起其他事,喃喃说:“我小时候总是想,倘若娘生病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台热炕,该有多好。”长长呼出一口气。
两人来到村长家中,是在晌午。更晚一点,村长敲门,前来送饭。
楚慎行与秦子游皆已辟谷,不过既然装作凡人,就要装出全套。
因修为压低,秦子游从师尊怀里出来,再去开门的时候,有些腿麻。
他下炕,脚上稍微趔趄一下,被青藤扶住。
等青藤从秦子游腿间、腰上滑走,小仙师心里一如既往地犯嘀咕:师尊到这会儿还是没告诉他,到底误会了小青什么。
楚慎行只见徒儿摇摇头,前去开门。
等开了门,与村长寒暄几句,取得两块饼子、一碗热菜。秦子游再回来,把手上东西放在桌面,面色微沉。
楚慎行一眼看去,心有所悟。
秦子游侧头看他,似困惑,喃喃叫:“师尊?”
这碗菜中,分明有……
他话音未落,忽听一声闷响。师徒二人循声望去,见有什么东西砸开床上糊着的那层纸,落在炕上。
楚慎行定睛看:是一张揉皱的纸,裹着一块石头。
他神识铺开,追上一个仓皇逃开的影子。
第140章 宁十六
村子不算大, 只住了寥寥百来户人家,其中又有许多户唯余年迈老人、垂髫稚儿在村中,平日伺候田地, 少见青壮。
照村长的意思,青壮们大都去了周遭城镇做事。这话, 倒是和原先那句“我家大郎在酒楼当账房先生”相合。
秦子游啧啧称奇,还对楚慎行说了句:“照这样看, 秦国户籍制度与楚、吴二国大有不同啊!”
他对楚国的户籍制度知之深切, 农籍不可迁居,商籍须缴重税, 二者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至于吴国的制度,则更多来自于有熊氏秘境时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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