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警惕观察着周围,尤其是乱葬岗更深处的位置,他本就是守县门的武卒,对这些事还是有些敏锐在。
“不是野兽啃噬?”刘勇问道。他看到了青年死者脚踝的伤痕。
虞玓摇摇头,还未说话,便听闻一声低沉的咆哮声。
他慢慢抬头,方才看见于阴森山岗上,似是一直潜伏着一只无人窥见的恶兽。盘踞在阴暗角落里的捕食者泛着凶残的嗜血,低低的吼叫声在这乱葬岗有些渗人。
“……看起来是猫。”刘勇低低说道。
却是极其怪异的猫。
如同小山般的巨大体形蹲坐在碎石碑上,其通体漆黑,唯独尾巴尖一点雪白,如今却染着腥红,沉默伴随着蓬松粗壮的大尾巴落下,幽绿的猫瞳带着邪性,尖利的爪子犹然带着血丝与肉沫,就好像是刚刚才大快朵颐,从凶残嗜血的进食中被打断般。
老人常说,黑猫大凶。
刘勇在看到这只猫的时候,就一直拦在虞玓的身前,生怕小郎君被这只凶猫所伤。
虞玓低头看着那死者脚上的伤势,淡淡说道:“不是猫咬的。”
那脚趾的伤痕近乎碎骨,或许是山林中的捕兽夹或是其他大型的凶兽,哪怕这只猫的体形超出了常态,也不可能是猫咬的。何况这里还有明显的车辙印泥,前些日子接连下雨,让林子里的泥泞土地印下了不少痕迹,小郎君扫过那些错乱的脚印不禁蹙眉。
“可野物见血容易发疯,小郎君莫要上前。”刘勇这般说的时候,那只沐血的恶猫站了起来,轻巧地跳下石碑,如同看不见那许多的尸体与刘勇的戒备般,慢吞吞漫步走到他们两人的身前。
直到越发靠近,他们才能看得清楚这只大猫的模样。
皮毛柔顺光滑,蓬松的大尾巴看起来如同富贵人家将养出来的模样,可幽绿的猫瞳却透着渗人的光芒,皮毛上的血水像是刚刚才泼洒上去,伴随着大猫的走动湿淋淋地印出朵朵血红妖艳的梅花印,瞧来宛如刚刚才啃噬了人肉的妖猫。
虞玓能感觉到刘勇绷紧的皮肉,而他确实能看得出来那只突如其来的大猫的危险。而这血淋淋的场面或许与大猫无关,可其凶悍却足以看出。
虞玓按住了刘勇的胳膊。
“刘大哥,莫要着急。”小郎君清清冷冷地说着,然后往前走了两步,绕开了刘勇的阻挡,而认真地看着这只已经停下来的大猫。
虽然小郎君现在的年岁不大,但是普通的猫定然是没有这样大的体形。大猫站着不动的时候,都好像是能触摸到虞玓的腰身。且身后那根白点黑尾极长,宛如有身形那般粗长了。
“这里没有食物。”
刘勇听到小郎君清冷的嗓音响起,在这样阴森的环境中显得更加的冷了。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小郎君偏头看着这只大猫。
猫不动。
刘勇倒是要哭了。
小郎君一个人住在北山下就罢了,往常家中父亲总是在担心他一个人住着被野兽所伤,现在小郎君倒是想要引狼入室?
这可怎么是好?
血淋淋的大猫蹲坐着。
许久后。
像是真的考虑好了的那样,肉垫漫不经心在虞玓的鞋子上烙了一个梅花印子。
血红色的。
第4章
义庄确实在山岗子的边上,虞玓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的时候,他的背后刘勇正在和那只恶猫对峙。
巨大的凶残猫咪慢条斯理地舔毛,粗壮汉子则站得远远,不愿小郎君与他靠近。
义庄只一个年轻男子守着,本是极好说话的人,在透过门缝看到远远有一如小山般骇人的血色黑猫,惊得把门板直接关上,连带着对虞玓一行人也抗拒至极。
小郎君手里提着年轻男子刚塞给他的锤头,听着义庄里面喊着:“东西我不要了,赶紧走赶紧走!”
刘勇忍不住喊道:“有何吓人的?这不过是只普通的猫!”他方才还是抗拒的模样,但真的有人畏惧异常的时候,这个老实的粗壮汉子倒是说了两句好话。
墙内嘟囔的话听不大清了,刘勇索性不管,对虞玓说道:“小郎君,有着锤头,那车轮勉强也能修,还是赶紧回去守着,免得那堆东西被官道上谁捡走了。”
小郎君倒是不在意:“若如此,许是有人需得这些粮食。刘大哥,等你回去后,怕是得劳烦你报官了。”
乱葬岗那两具死尸看起来就不对劲。
刘勇点着头,小心翼翼隔绝着郎君与恶猫的距离,等回到官道上时,万幸鼓鼓囊囊的两个粗麻布袋还在,刘勇使出一身的力气,在敲敲打打中总算把散架的牛车重新组装起来,用力晃了晃后,确保那车板的坚固后,刘勇这才解开那树桩上捆着老牛鼻环的绳子。
然后刘勇犯愁了。
他看看一身清朗的小郎君,再看看裹着血色的漆黑凶猫,颇有些为难。
小郎君善解人意地说道:“让他跟着我坐后面就行。”
刘勇哭丧着脸,他可不就是不想让这猫跟着小郎君吗?
可这猫着实是通人性,在虞玓说完后,这只如同小山般巨大的猫一跃而上,轻巧地蹲坐在车板上。
刘勇一路回去,一直觉得背后发凉,直到牛车停到北山下还是如此;帮着小郎君把东西搬进去时更是如此;在小郎君送他出来后,这老实汉子还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虞玓忍不住替他说了话:“刘大哥是怕我被这猫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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