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未曾感受过温暖,便也不会觉得心寒,她方才被暖了片刻的心,此时却比从前更冷了。
门开了,贺明琅拧眉站在门外,不知听到多少,唐明珠脸上尚且挂着泪痕,她看了贺明琅一眼,冷冷道:“贺明琅,若你想娶我,便不能接受他许你的任何东西,否则……”
“好!”她话还没说完,贺明琅便一口应下,她抬眸看他,只见他正色道:“若成亲,你我就是一体,我会如你所愿。”
“多谢!”她说罢,转身朝自己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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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婚事定的草率,迎亲的日子都比照唐明菀。
是夜,火红的嫁衣被搁置床头,桌上蜡烛已燃过大半,漆黑的烛心摇摇晃晃垂下,唐明珠趴在桌子上发呆,任凭屋内的烛影晃动,也不去理会。
门“吱呀”一声开了,自打那夜之后,香屏便被她轰了出去,这院中除了她自己就再没旁人,此刻来者是人是鬼她也全然不在意。
玉白的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咔嚓”一声将多余的烛心剪去,烛光立时稳定下来,那人悠悠说道:“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闷闷不乐的?”
听出是唐明菀的声音,她动都懒得动,张口道:“滚!”
唐明菀也不恼,旋身在她跟前坐下,唐明珠抬眼看她,眸中满是戾气。
“你不必这么看我,我就是好心来瞧瞧你,等过了今晚,咱们就是两路人了,以后相见的机会可不多了。”烛光映在她脸上,唐明菀的眉目间皆是藏不住的得意,“我倒是该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还不能这么快嫁进季府。”
“客气了,不如跪下来给我磕个响头实在。”唐明珠冷冷开口道。
唐明菀冷哼一声,讥讽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不好受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爹如今连家都不回了,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夜之事太过巧合,唐宴自然清楚是罗氏母女搞得鬼,听闻好些日子他都宿在了书房,罗氏去请了好几回,他也不肯回去,后来,罗氏赖在书房里不走,唐宴无奈,接连几日外宿,渐渐地,府里便起了流言。
唐明菀冷笑一声,继续道:“那又如何,他们到底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闹别扭罢了,谁家还没有过。就算闹个一年半载又能怎样,你不会真以为到了这把年纪,咱们的爹还能起什么旖旎的心思吧,何况,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几十年的情谊,可不是什么狐媚子都比得上的,等日子久了淡了,他们总会和好的,我们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唐明菀刻意强调了“完完整整”四字,明里暗里嘲讽她是多余。唐明珠手指屈起握成拳,她说的没错,当初他爹能背着她娘将罗氏养在外面,她娘死后,又能将此外室扶正,这般情谊,区区一个自己,又怎能动摇。
“那个贺明琅倒真是一表人才,只可惜二皇子倒台,他这辈子注定只能庸庸碌碌过一生,你跟着他,呵……”她没再说下去,拢了拢自己的领口,笑道:“也罢,到底姐妹一场,若以后日子实在难过,到我府上打个秋风也是可以的,可别说我这做姐姐的不帮衬你。”
说罢,唐明菀便起身要走,唐明珠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幽幽道:“我也劝你,别狗改不了吃屎,纸是包不住火的,要是以后你被季家休了,路过我门前,我也不吝赏你几个馒头。”
“哼,你放心,我唐明菀绝不会有那一天。”身后传来砰地关门声,无不彰显她的怒气,唐明珠叹了口气,心一点点往下沉。
月落日升,黎明的曙光穿透黑暗破晓而来,唐明珠一夜未眠,却毫无困意,她起身至床前,伸手细细摩挲过火红的嫁衣,她等了一个月,也没能等来唐宴,如今彻底死心了,待穿上这身嫁衣,便再也不是唐家的女儿。
她拒绝了唐宴遣来的侍女,自己坐在铜镜前仔细地描眉上妆。
唐宴听着侍女来回话,不禁皱起了眉,他这个女儿向来性格外露,他原来还担心她哭闹,命人严加看守,可她却出乎意料的安静,原该是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只有担忧。
迎亲的队伍已至门外,新妇于堂前拜别父母,唐明菀哭得泪人一般,瞧着格外懂事孝顺,轮到唐明珠时,她只给唐宴磕了三个头,多余的话却是一句也没说,和唐明菀一对比,显得分外冷漠疏离。
唐宴知道她心中有怨,叹了口气,将她扶起,低声道:“别将对我的怨带进夫家,日后你总会明白为父的苦心。”
唐明珠未置一词,由喜娘扶着出了门去。
第十四章 安慰
在唐明菀的衬托下,他俩的婚礼显得尤为凄凉。
贺明琅这边除却几个同窗故友,再没别的亲朋,唐家的人倒是颇多,只不过人往高处走,大都去了季府庆贺,剩下的勉强只凑了两桌,天一黑,便散了。
这样的情形,于贺明琅来说倒是没什么,他只担心家里那位难受。
大红的喜字分外灼目,贺明琅送完宾客,回到房中,虽然已经做了一个多月的心理准备,但此刻看到她安静地坐在床头,他才生生感觉到自己果真娶了个老婆回来,感觉还是有点微妙的。
他上前揭开她的盖头,烛光下她腮上的胭脂愈发浓郁,与艳红的喜袍相得益彰。从前见她不是踢人就是爬墙,似个野丫头一般,现下她黛眉轻蹙,薄唇微抿,竟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娇态,贺明琅觉得自己大约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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