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苓大为扫兴:“一个百日宴,如何就到了损及声誉的地步?”
讷里正色行礼:“皇后娘娘,恂郡王为孝恭仁皇后幼子,孝恭仁皇后不过偏疼他一分,外头什么不堪的话都能传出来,这是您亲经亲见过的,娘娘有内帷盛宠,一旦使外朝误解娘娘溺爱幼子,难保日后不生武姜、共叔之大祸,请皇后娘娘防微明察,引文德、贞化二位皇后以为标榜,并治奴才妄言皇家内务之大不敬罪名!”
“我能不能做长孙皇后另当别论,我的弟弟倒没有生出做长孙无忌的心思。”寒苓扶了下额头,“依照悼敏皇子的旧例操办罢!”
讷里松一口气:“皇后娘娘圣明。”
“被偏疼的劝被忽略的不要偏疼儿女,这也算是一道奇景了。”寒苓抵了下额头,“你去筹备,写个章程递到御前,照万岁爷的意思办理也就是了。”
“嗻。”讷里忐忑起身,“奴才告退!”
寒苓倒不曾为小儿子的百日宴规格纠结太久,过不数日,离京数年的成雪随从夫婿返抵京城,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圆明园天然图画的正殿之内。
景仁宫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连同矢志不嫁、坚持自梳的成云成霜在内,寒苓最为喜爱的宫人便是有过共患难、同生死经历的大宫女成雪,见其满面春风的向自己磕头行礼,一面教成节扶她起身一面嗔怪道:“你可真是鸟入飞林、鱼游大海,好歹咱们主仆有相处十年的情分,民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半点儿也不惦记本宫的。”
“主子娘娘恕罪,奴才没有一时一刻忘记在主子娘娘跟前的日子!”成雪热泪盈眶,“奴才日思夜想,总算又见到了主子娘娘。”
寒苓伸手把成雪招到跟前坐下:“家里都好?孩子可还康健?怎么不领来给我瞧瞧。”
成雪谢了恩,半坐在炕上向寒苓赔笑道:“蒙主子惦记,家中一切都好,奴才原是有意带他们进来请安的,只是规矩不曾学好,又淘气了一些,实在等不得要见主子,这才把他们留在了家中。”
寒苓笑道:“你倒多心,在我这里,何必如此见外?”
成雪又道:“主子去年大喜,依着奴才本心,必然要进京向您朝贺,可惜南疆连起台风,生生将奴才阻隔在广州,趁着他今年回京,奴才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北上向您请安的。”
“既嫁从夫,又是做额娘的人,哪里能够由得自己!”寒苓向陪侍的成霜说道,“把永璂抱来,两个小的你妹妹都不曾见过,小七去了木兰,你看看十二阿哥倒也便宜。”
作者有话要说: 公司延期复工,所以我还在家里——忽略了一件事,签约时好像要求每年要写一篇二十万字以上的文(或是两年写一篇三十万以上的文),所以我计划把这篇文拆开写,大家可以群策群力,帮我想一想乾隆继皇后这一部分起个怎样的文章名合适。
☆、111
成雪家中巨富,几年间不乏进献孝敬送入后宫,如今送给永璂的全套衣履倒是自己亲手缝制的针线,寒苓笑道:“我不还礼,赶到中秋你带孩子进来,一齐补给他们甚是合宜。”
“主子给奴才的赏赐,奴才一辈子也受用不尽。”成雪笑道,“说起来,宗亲王现在是奴才的正经主子,奴才常年在外,也不曾对王爷略尽孝心,实在愧对主子的一片维护之意。”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毓庆宫里的摆设,将近一半是你们家的孝敬,这还不算孝心,天底下岂不都是背主的奴才?”寒苓吩咐乳母把永璂抱回寝殿,“既然回了京城,不妨多住几天,永璂百岁、皇上万寿、永玺生日都在跟前,趁着这样的机会,咱们好好叙一叙旧。”
“主子不提,奴才也要厚着脸皮向您祈求恩典的。”成雪犹豫了一下,因向寒苓说道,“主子,奴才今日入宫时还听到了一句传言——”
“嗯?”寒苓问道,“什么传言?”
成雪踟躇回话:“主子,魏贵人的阿玛魏清泰病重,听魏家的人说,魏贵人攒了五百两银子,托付家人借着怡亲王府的家庙为孝靖皇后做一场七年法事,魏清泰连日奔波,因此积劳成疾,拖延到今日,竟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奴才还听说,富察家荐了郎中去,傅恒大人也亲自过府探病,还要做主把魏贵人的兄弟调返京城为父侍疾,依奴才之见,孝靖皇后的娘家怕是要诚心认下这份人情的。”
寒苓照着炕桌用力一锤:“混账!”
“主子,您是正宫娘娘,她是不入主位的贵人,何必为此多添烦恼?”成雪颇为懊悔,“是奴才不该多嘴,平白招的主子动气生怒——”
“你瞧我,稍稍懈怠了一年,人家就见缝插针地赶了上来——孝靖皇后的七周年——好大的名头!”寒苓冷冷一笑,“不是你说,我哪里知道咱们的魏贵人竟是这般的贤良,她既念着故主,本宫自然只有开恩成全的道理。”
如成雪所言,皇后与贵人有天地之别,寒苓想收拾魏贵人,不用细想都有一箩筐主意甩出来,唯一需要考虑的,不过是发作的时机和分寸而已。
八月的喜事不少,月头是十二阿哥百岁,月中有三节,世宗皇帝的祭日刚过,月尾又迎来了和婉公主的弄璋之喜。
和婉公主在妊娠时胎位不正,满了三个月也老老实实窝在府中安胎,中秋过后在寒苓的示意下挪居毗邻圆明园的和亲王府花园,本是预做万一的意思,不意生产时颇为顺利,半夜工夫便顺顺当当生下了自己的头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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