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曾见过,却读过农书。”
“您没事儿看那个作甚?”
讷敏红通通的眼睛浮现些许嫌弃,“我也奇怪,为何我书房里会有农书。容姐姐真的不知吗?”
“……”容歆还真知道。
她趁着讷敏小不懂事,哄她的时候总是胡诌八扯,事后想起来又担心误导孩子,就找了一本儿农书放在书房里,算是找补。
当时容歆也没想着讷敏会看,毕竟这种事儿对一个大家小姐也不会有什么妨碍,没想到她还真的看了……
容歆:“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儿,不必记在心上。”
不过讷敏经她这么一打岔,倒确实是止了哭。
容歆拍拍讷敏的手臂,待她松开,便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手心里,“喝点儿水,哭了这么久,口不干吗?”
讷敏乖乖的捧着杯子喝,喝完一杯,又将杯子送到容歆面前,“容姐姐,还要。”
容歆笑起来,又给她倒了一杯,然后才开门出去,对守在殿外的绿沈道:“让人打盆水来为娘娘洗脸,再请太医过来。”
绿沈应了。
容歆重新回到殿中,发现讷敏眼睛又朦胧起来,连忙道:“娘娘,可别再想了,不然我才刚不是白哄您许久吗?”
讷敏垂首望着杯中清水,喃喃:“我的名字是玛法为我起得。幼时阿玛都未曾抱过我,但玛法每次下职,都会将我举得高高地,问我,讷敏今日玩儿了什么,学了什么,开不开心……”
讷敏眼中氤氲,“玛法还送了我一匹小马驹,可惜我不爱骑马,白白浪费了他老人家一片慈爱之心……”
“老大人最疼爱您,我都知道的。”
讷敏所说的这些,容歆全都看在眼里,索尼对这个嫡长孙女,确实宠爱有加。谁又能想到,在外头精明强干的首辅大人,会将孙女擎在肩头逗她开心呢?
可惜……
“玛法缠绵病榻多时,我竟不孝到连他老人家最后一面都看不到……”讷敏缓缓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滑落。
容歆又温声劝了几句,听门外绿沈的声音,叫她们进来伺候。
宫女们服侍皇后梳洗好,太医又为她请了脉,开了个安神的方子交给容歆,便告退。
容歆让人去抓药熬药,然后扶着讷敏回床榻上躺下,“您休息,我就在这儿陪您。”
讷敏点点头,握着她的手闭上眼睛。
她许是真的累了,没多久便入睡,容歆怕她惊醒,便闭目轻轻靠在床上,一直握着讷敏的手陪着她。
过了不知多久,容歆听到耳边有人低声唤她,睁开眼便见绿沈站在身旁。
“女史,苏麻喇姑代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前来探望皇后娘娘。”
容歆听后,领着她走得远些,“娘娘这才刚睡下……”
“我刚刚与苏麻喇姑陈明娘娘的情况,她老人家让我只叫你出去与她说几句话。”
容歆微微颔首,道:“那你在这儿听着点儿娘娘动静。”
“是。”
容歆从讷敏寝殿出来,径直走进偏殿,一见了苏麻喇姑便抱歉道:“劳您特意跑这一趟,娘娘哭了一气儿,太医看过,才睡下。”
苏麻喇姑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然后担忧地问:“皇后娘娘无事吧?”
“娘娘痛哭一阵儿将心中悲郁发泄出来,总好过一直憋在心中。”容歆叹道,“太医请过脉了,也给开了方子。”
“无事便好。”苏麻喇姑手指转动佛珠,念了句佛,道,“太皇太后、皇太后得知首辅大人故去,惋惜不止,又担忧皇后娘娘悲伤太过,本想亲自过来看看的。”
容歆忙道:“怎好劳累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若是知道因她惹得两位忧虑,必定要自责的。”
“主子们后来也是考虑,皇后娘娘失去亲人正悲痛,若是她们两位过来,反倒还逼着皇后娘娘强撑见礼,便只着我走一趟。”
“劳烦您了,皇后娘娘无大碍。”
苏麻喇姑听她这般说,起身道:“如此,我便回慈宁宫了。”
“您不再坐会儿?”容歆抬手指向桌上的茶点,“您难得来坤宁宫,也尝尝坤宁宫的茶点。”
苏麻喇姑在她手臂轻拍了两下,笑道:“不了,我还得回去与主子们复命,倒是你,若是得了闲,便去慈宁宫找我,我看你十分投缘。”
“一定。”
容歆扶着她的手臂一路送人出了坤宁宫。她回到寝殿时,讷敏还在睡着,容歆将耽搁下来的事情吩咐下去,重又坐到讷敏床边。
晚膳前,讷敏醒过来,却并无食欲。
容歆劝道:“不用饭身子扛不住,我特地嘱咐了膳房,为您准备的素食,多少吃些。”
讷敏坐起身也觉得浑身无力,便点点头,由容歆扶着坐到桌前。
容歆见她仍然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从布菜的宫女手中接过筷子,为她夹了一块儿豆腐,道:“才乾清宫的小太监过来,说是皇上晚间宿在坤宁宫,不能陪您用膳,您也得多用些,皇上的一片心意,您总不能浪费吧?”
一旁的绿沈抬眼望了一眼容歆,她记得小太监过来时不是这么说的,只是见皇后娘娘果真拿起筷子,便又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好容易哄着讷敏吃了小半碗饭,小半个时辰后,容歆又让宫女将汤药端上来,看着讷敏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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