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揉了揉太阳穴,不甚耐烦道:“那些人有什么好见的。”
“听说三阿哥的书也编纂妥当,正在送来的路上。”说着,经希拿出一个信封,“这样的机会难得,太子殿下不再给这些眼高于顶的红毛一个深刻的印象吗?”
太子的手一顿,心情奇异地好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扬道:“你说得极有道理,机不可失,我若不见一见,恐会遗憾。”
于是,经希便安排起来,待罗马教皇的使节们一抵达福州,立即便被带到太子面前。
太子体体面面地准备了践行宴,温文尔雅地与多罗等人交谈,然后在这些人放松的时候,忽然道:“日后有机会,我大清也会派使臣前往贵国交流,届时希望再进行一场盛大的交流会。”
多罗等人听到翻译之人的准确表达,面面相觑,皆认为大清要漂洋过海去找茬。
太子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敬两国之谊。”
罗马教皇使节哗啦啦起身,勉强撑起笑脸回敬。
太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待侍从为他倒满酒,再次敬道:“敬大清。”
第三杯,“敬重逢之期。”
太子长身而立,风华无限,可这些使节没人有心情欣赏。
第235章
康熙四十五年六月, 太子代天巡狩已有一年零四个月,一路从南之字形往北走,今日刚抵达徐州府。
自进入梅雨季节以来, 太子等人一路少见晴天,越临近江苏省越是连绵阴雨,衣物无论如何烘晾, 总是带着潮气。
他们一群北方汉子,不惧风雪寒冷, 偏在这样的天气下, 浑身都犯了些毛病。
“这雨下的, 可真是教人心烦!”经希撸起袖子, 往手臂上又红又痒的小疙瘩上涂抹药膏。
手臂上密密麻麻一片又一片,经希不耐烦一点点涂,干脆抠一大块儿糊上去,烦闷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着日头。”
马车窗都关的严实, 为了祛湿,马车内还特意点了小炉子, 只是作用不甚大。
太子此番出行, 身边只跟着护卫, 并未带侍从, 是以这一辆马车上只有他们二人。太子见他脖颈耳后也有,便拿起药膏, “我帮你……”
经希一躲,边抬手接药膏边拒绝道:“莫要传染您。”
太医已有诊断,并不传染, 但太子也没勉强, 顺势递给他, “再有一个时辰便到徐州府城,再让太医为你看一看。”
经希叹气,随即看向太子,羡慕道:“论起养尊处优,我自然不及太子殿下,没想到这身体强健程度,我也不及。”
侍卫中亦有不少人得了经希一样的病,甚至还有些人腰腿疼,太子却没有,连太医都说太子身体好。
太子喝了口热茶,道:“倘若你身边也有个抄写医书至几乎倒背如流的人,想不康健也难。”
容歆为人自律,在毓庆宫中多年说一不二,又精通医理,太子妃等人将其的话奉为圭臬,太子只有遵从的份儿。
而这话听在经希口中,又是另一个意味,“殿下是在炫耀吗?”
太子并不否认,“你若这般认为,也可。”
“若当年容女官没有拒绝做我女儿的教养嬷嬷,太子殿下今日这话便无处可说了。”
太子却是弯起嘴角,笃定道:“姑姑绝不会弃我而去。”
经希拉下袖子,摇头,“是了,满京上下都知道,容女官对太子殿下极忠心。”
“我与姑姑的情分,并非是忠心二字可概论。”太子也不在经希面前掩饰,直言道,“皇额娘早逝,姑姑于我,如同额娘一般,想必姑姑心中,也视我如己出。”
太子之言,并未当面与容歆说过,是以他丝毫不知道,他的视若己出和容歆的视若己出,差了辈分。
而此时此刻,太子谈及容歆,笑容温暖,他虽然没有见过生母,但整个幼年和少年时期都被爱包围着长大。
“我始终是幸运的。”
经希看向眼中不落阴霾的太子,神情中难得少了几分放荡不羁,“不是太子殿下幸运,是太子殿下值得。”
太子失笑,“你如今倒是越发知道如何教人开怀了。”
“殿下明鉴!”经希夸张地行了个大礼,躬身道,“经希句句是肺腑之言。”
他坐在马车上,整个人折下去,显得极为滑稽,太子也确实如他所愿笑了起来。
马车外雨势渐大,还伴着大风,吹得马上的侍卫们,即便身穿斗笠蓑衣,也浑身湿了个透。
好在众人很快便到达徐州府城门,终于能够停下歇脚,侍卫们干脆便撒开手,加快脚程。
徐州府官员早早便候在城门口,此时一见马车上的旗帜,立时便顶着雨从城门下迎出来,高声问礼:“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本可以不出马车,但他一贯不会仗着身份慢待朝臣,便吩咐车夫停下马车。
马车门打开,经希支起一把伞,太子接过,缓步走下脚踏,于风雨中依旧清俊雅致,气度逼人。
“诸位平身。”太子亲手扶起最靠前的一位官员。
徐州知府受宠若惊,立即便起身,恭敬道:“雨大,还请太子殿下回马车上。”
太子目光扫过诸人,他们身上的官服皆已被雨水打透,脸上亦是狼狈不已,他便也不耽搁,直接道:“速速进城,诸位先回家中换衣衫,不必急着来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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