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母亲第一次对他敞开心扉,陈星耀颇感意外,惊诧地抬起双眸,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李淑珍仿佛要把憋在心头的话一次性说完,不等儿子开口,又继续道:“你和你爸可能都误会了,我之所以想要撮合你和张薇,不是因为她的家世,她的外在条件,我只是觉得她是我所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既独立,又有主见,还有学历和修养的年轻姑娘。
不愿做男人的附庸,不接受父兄的照顾,走到现在完全靠她自己。我们周围有太多从苦日子起步,摸爬滚打混出头的人,能摒弃出身优势,坚持走自己的路,相对更难得。我觉得这样的姑娘配得上你,所以才撮合你俩。
你知不知道她还在复习,准备继续硕博连读?”
“我干吗要知道她的计划和打算?”况且他也看不出张薇这样的难得在哪里。
李淑珍摇头笑了,儿子既然有了意中人,怎么会关注不相干的异性呢?这孩子老说她轴,他不是知道他要起了倔劲,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星耀等不及了,问道:“你见甄珍了?她是不是很好?”
李淑珍想了想,提起女儿最喜欢的波伏娃书里的一句话,“‘有些女人把自己当成花束、大鸟笼;另外一些女人成为博物馆,还有些女人变成难解的符号’。”不确定地开口,“甄珍在我眼里像个难解的符号,怪神秘的。”
陈星耀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甄珍。
甄珍挑眉,这算是夸还是贬啊?“我其实是想活成博物馆来着。”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挺佩服李女士的犀利的。
这么容易过了母亲这一关,小陈压力顿减,调侃甄珍,“博物馆好啊,博大精深,博学多才,博采众长。”
甄珍给他一拳,回味道:“怪不得你妈会说出女性觉醒的话,原来她对女性的地位和权利问题感兴趣。”
“我说过要多陪陪父母,可事情太多,根本分不出多余的时间给他们,我想我这些年错过了好多。”小陈面露遗憾。
“我爸和我,忙生意,忙破案的时候,我妈却一个人在践行我姐的活法。还是我对我妈成见太深,我是干刑侦的,只要稍稍放点注意力在她身上,就能发现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她的转变,可我却选择视而不见。”小陈越说声音越低。
甄珍主动伸出手,覆上小陈的手背,“还不晚,一切都来得及。”
“嗯。”陈星耀反过来把甄珍的手攥住。
有只带肉坑的胖手从桌边伸过来,啪的一下拍在陈星耀的手上,“买貂儿!”皮袄宝库在姐夫面前立马掉毛,一点不温暖。
母债子偿,小陈从甄珍这得知他妈欠了小孩一皮草城的貂儿,头有点大,无奈看着小孩,“你穿那玩意干吗?想变成小狗熊?”
“我喜欢熊。”小孩胖手抱胸,抬着下巴跟姐夫强调。
基因这东西真强大,战斗民族可不就喜欢熊吗?
为了挣钱给小舅子买皮袄,小陈分出点精力关注下内衣配件厂的筹备进展,杨姐夫从广州给他打了电话,他们的样品质量不错,一共接了三个大订单,价值三十万。够他们干很久。
出差之前,厂子的营业执照已经拿到了,工人找的是有机床操作经验的下岗工人,由冶金厂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做了操作培训,都是熟练工,很快就能上手,材料也备齐了,等他一回来就能开工生产。
小企业灵活,只要跟紧市场,拿到订单,挣钱不算很难,想要挣大钱,大部分人都从工人身上薅毛,按时计酬,付最低时薪,工人想要挣钱就要拼命加班,小陈当然不会,包括一个院子的鱼丸厂,工资五百块钱起步,年底如果效益好,还会给大家发奖金。
周秀艳三姐妹在王进的帮助下,也在附近找到一个两层水泥小楼做厂房,面积不算大,一楼用来当工作间和仓库,二楼做展示和办公用,办理审批流程时,三姐妹有志一同,也把工艺品厂起名叫慈育,慈育缂丝工艺品厂。
东塔永光寺,慈育群灵,有星星之火在燃烧。
北方的河蟹季不长,天冷了,螃蟹肉质不再饱满,虽然口感还行,但拿来入菜不上算。
甄珍实现了预期目标,把孙大叔他们村,还有隔壁几个村的河蟹搜罗一空之后,一共包了大概一万只蟹黄包,也就是一千屉汤包,成本低,挣足了一万的纯利。
马上冬歇期又要到了,给最后一家工地供完最后一顿饭之后,甄珍和大姐们的雇工合作正式结束。
晚上歇业,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吃顿散伙饭,十家人连同家属把饭厅坐满了,拼了三张大桌,摆上瓦罉和陶锅,清汤里投几片白萝卜,鱼片、牛肉、丸子、大白菜,边吃边涮,吃得口干,把汤里的白萝卜捞起来吃,滋味好极了,在寒霜降下的夜晚,大家打边炉,话未来。
热腾腾火锅把人的眼睛都熏湿了,端午节第一个上门找活的彭大姐得了肾病的丈夫洗了两次肾,身体状况提升了不少,能时不时出趟门,今天也来了,偷偷抹了把眼角,谁能想到,从端午到现在,半年时间,他们这几家人的生活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凉皮生意红红火火,周边不是没有竞争对手出现,但他们的凉皮和肉夹馍味道正宗,竖起了响亮的口碑,竞争对手都干不过他们,收入一直很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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