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第二天中午,崔建国就苦着脸回来了,“卫生所和县医院都问了,没有能治她病的药。”
“啥药?”
“说是叫啥盘什么林的。”
“盘尼西林?”黄柔脱口而出,她听父亲说过,这可是个神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屡立奇功,是实打实的军管药品,同时,因为华国目前的物资匮乏和西方世界的封锁,它又是非常非常紧缺的。
紧缺到价比黄金!
众人一听,这样的药他们八辈子贫农去哪儿搞啊?这不就是让刘惠活生生等死了吗?友娣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要是在北京,黄柔有几个从小到大的同学,说不定她想想办法还能搞到,可在牛屎沟?别说张爱国,就是求到段书记,也不一定能搞来。
电话方式她已经没有了,给北京写信的话,肯定来不及。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还是王二妹说她去问问姐姐,姐夫家有亲戚在市医院,看市里有没有。
黄柔也说可以去问问段书记。
林巧针说她回去问问娘家村里那有名的赤脚大夫,看能不能用草药代替。
大家有关系的托关系,有力气的出力气……这就是家人啊!
崔建国一个大男人感动的眼眶发红,这次是真下定决心了:等那老娘们好了,他一定好好教训她,别让好好一个家给拆散了。
几个孩子就乖乖在家,好好的养小七妹。啥麦乳精米糊糊米汤的喂,虽然没奶养人,可也没让她瘦没让她生病。
“咚咚咚。”
“谁呀?”杨爱生吸溜着鼻涕,蹲墙根刨红薯呢。
自从不小心看见崔家院里的大红薯,他们也学着在自家院里种起来。毕竟,两块土地就一墙之隔,土质肯定一样的,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刨开土壤瞅瞅,红薯大了没。
可今天,也是没大的一天,好气哦。
“我是崔绿真。”清清脆脆,还甜丝丝的,跟新鲜出炉的水蜜桃一样。
小傻瓜?杨爱生其实还挺喜欢幺妹的,毕竟她可是牛屎沟最漂亮的小姑娘。
“你来干啥?”
幺妹艰难的咬着牙,抱着长长的小彩鱼,倔强的不要看他的蜂蜜鼻涕,“找奶。”
周树莲听见,忙打开窗户,“幺妹来了,爱生快把小七妹抱来。”
五六个月的杨秋生已经能吃辅食了,奶吃的没以前多了,她每隔三天就会给小七妹喂一次,也不多,就够她吃十分钟……因为,这条小彩鱼她真的真的太能吃啦!
未满月的小婴儿,拼了命的“滋滋滋”的吸,比杨秋生还吃得快吃得急,这要是给别的产妇试试,还没这供应能力呢!
可今儿,奶没吃完,外头就嘈杂起来。
“咋又吵起来了?”
杨爱生赖在妈妈屋里,小小的三角眼若有似无的看向“水蜜桃”,就为了多看崔绿真一会儿,他才不要挪屁股呢。倒是杨爱卫跑出去瞅了一会儿,回来报告:“张大力家又闹起来啦。”
幺妹心头一跳,是婶婶又怎么了吗?当了小妈妈的她心智成熟不少,隐约知道张大力和陈丽华是什么情况了。忙扔下一句“小彩鱼等我”,撒腿就往张家跑。
大宅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的多,劝架的少。
陈丽华今儿又换了个办法,让父母请了族里一群叔公堂兄弟来,要么七老八十德高望重,要么年少力壮孔武有力,在农村都是很有话语权的。
拿着她的钱,又有父母的苦苦哀求,族人们也倒是卖力,先好声好气给张家讲道理呢。
讲了不听?那动手也没事儿。
毕竟,陈丽华已经用二十块钱把张爱国那关给打通了,只要队长不发话,牛屎沟可没人愿意出头。
张家在村里是独户,没有族人,平时又招人恨,谁愿意帮啊。
软的硬的都行不通,张老太索性来个荡妇羞辱:“老娘知道你要走的原因,不就是有了姘头嘛?守寡让你守得都痒痒了是吧?迫不及待就要去嫁人,只是姘夫要知道你不会生育还会要你不?哎哟,这一只不会下蛋的老老母鸡……”
话未说完,就有一道沙哑的声音道:“我愿意娶她。”
“哟,顾老二你干啥,就算是想帮她也不至于搭上自个儿啊。”
“就是,你娘要知道还不得活活气死?”
顾老二却压根不听,勇敢的站了出去,大声道:“只要丽华愿意,我今儿就娶她。”
小地精悄悄翘起嘴角,二叔叔真好鸭!对婶婶好得不要不要的!
她当然要帮上一把,在心里默默的对小草草们说了一句话,没一会儿,张家大宅子锁得好好的门,忽然“嘎吱”一声开了,莫名其妙的。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这么玄乎?明明门是锁着的啊,张家所有人都在外面啊……于是,都伸长了脖子张望呢。
而院里墙根下居然养着满满三笼子鸡,不大不小,都是三四个月的半大小母鸡,挤得慌呢,你踩着我的脚,我啄着你的脖子毛。
而最让人奇怪的是,别人家养鸡养卧室里都怕被人听见,他们就这么大咧咧的养院子里?还是四五十只?都说女人吵架像鸭子叫,可鸡叫也挺烦人的,打鸣吵人,吃食吵人,下蛋吵人,就是屙泡鸡屎它也要嘚瑟几声。
可挤挤攘攘这么多鸡,却诡异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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