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浅眠。
住在这后宫,拘在这四方宫墙,便不如家里。
一般要躺上一个时辰才能入眠。
是以,就在他稍稍困顿还未入睡的时候,感到被子被掀了一角。
他身子一僵。
黑暗里,那掀被子的手还没停下,悄悄钻了进来。
只是和上次不一样。
这一次,他虽背对着,却能感到她谨守于礼,自个儿缩在一角,睡了过去。
“......”
沈怀舟君子做派,断断不可能和人同睡同寝。
放肆,胡闹,混账!
诸多斥责想都没想的充斥脑海,正准备把人揪起来。
然后拿出师父的威严,狠狠苛责。
却不想,下一刻。
被踹了!
大魏天子忙了一日,沾床就睡,且睡相极差,喜欢独自翻滚。
“......”
好痛啊。
沈怀舟揉了揉被踹的腰。
往床边移了移。
第五百五十七章 光明正大娶了你
早春晨露,寅时一刻。
沈怀舟一夜未眠。
待听到寅时更鸣之后,他感到床上的人动了动,悄悄下了床,头也不回的溜了。
他松了一口气。
心神俱疲,不过如此。
逆徒!
绕是大雅端正有礼如沈怀舟,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一晚上,不是蹬被子就是踹人。
他缩成一条线,起身无数次,盖了一夜的被子。
这一番折腾。
让他直接病了。
苏琉玉收到消息还在御书房批折子,听总管大太监汇报,还有点不相信。
“怎会受了寒?”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么。
“听伺候的人说,早前起身只是咳嗽,待午间便有点受寒,太傅不让请太医,这会子已经发热了。”
什么!
苏琉玉没了批折子的心情。
早春刚刚回暖,最忌讳贪凉。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今早起身就看他没盖被子,也不知道顾忌自个儿的身子。
昨夜,她是想光明正大的进去来着。
但一想到他还没消气。
见面便又是说些绝情的话。
她就准备趁着他睡着看他一眼。
离近一点也就罢了。
“太傅旧疾未愈,这会子受了寒,又加上积忧成疾,所以才病了。”
老太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汇报一句。
苏琉玉赶紧把他扶起来。
“怎么会旧疾未愈?”
旁边的世安马上跪了下来。
“去年公子自听到皇上出事,大病一场后终日酗酒,身子本就亏的厉害,今年又和皇上吵了架,心里难受,郁结攻心,发热便一直不退。”
苏琉玉看了一眼内寝,拉过老太医,眼里一阵自责。
“如今这般情况,该如何是好?”
“太傅旧疾,去年没调理好身子,胸口堵着一口淤血,久久不散,把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那还等什么,快去治啊。
老太医悄悄看了眼自家皇上。
斟酌了一下,开口道:
“开方制药,效果甚微,还请皇上相助,让太傅气上一气,把血吐出来就好了。”
靠!
朕怂啊!
朕躲都来不及!
朕怕被揍!
大魏天子咳了咳,肃正了脸色。
“没别的办法?”
“此法最是有效。”
老太医生怕自家皇上不信,又道:
“午前臣找过云崖儿道长,他也是如是开口。”
“......”
苏琉玉看了眼世安。
“你去。”
“......”
世安一脸尴尬,小声道:
“公子性情随和,全天之下,能气到公子的,怕只有皇上了。”
说什么大实话!
苏琉玉摆摆手,赶紧让两人出去了。
她走近内殿,看着床上昏睡的人。
心里叹了口气。
把他被子拢了拢,探了探温热。
果然热的吓人。
她心里有点自责。
她师父,承袭世家教导,家风严正,最最守礼。
人前,两人约定,恪守礼数。
人后,她举止虽偶有僭越,但他也惯会纵着,拿她没办法。
三年来,彼此都谨守约定,未曾逾越半寸。
年节那日,她也是气的狠了,才......
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在意。
还郁结至此。
她抬头,看了眼窗棂外的金瓦红墙,有点挫败。
想留的,留不住。
强留的,伤人伤已。
她自己被困在这四方宫墙之下也就罢了。
如何能让师父,也被困于此。
她攥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主意。
......
沈怀舟醒来是在半夜。
月色正浓,床边绫罗纱幔旁燃着盘龙宫灯,烛火摇曳。
他被这烛火晃了神,再睁眼,便是对上一条烫金盘龙龙袍。
“师父醒了,喝点水吧。”
苏琉玉起身,走到外殿的茶案上倒了一盏茶,吹了吹,递了上去。
“有点烫,师父慢点。”
沈怀舟坐起身,想行礼,又被死死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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