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舟嗓音清澈。
是惯来的纵容和宠溺。
这句话,让苏琉玉身子一僵。
她愣愣的看着他,似乎想从这和煦暖风之间,找出一点平日的寡冷和疏离。
“看着为师做什么?”
苏琉玉不自觉的牵起他的袖角。
唇边轻笑。
“终于......”
她话止住,但沈怀舟却懂了。
终于,不生气了。
五个月禁足,五个月疏离,五个月不闻不问。
终于,和以前一样了。
沈怀舟看着揪住他袖角的手。
叹了口气。
摸摸她的头。
“琉玉,你太胡闹了。”
他指尖微凉,又抚上她的脸。
“疼吗?”
说完,眼里化开一丝自责。
六年师徒,除了那顿鞭子,便再没有打过。
那日,也是气急。
打完后,自己倒是难受的要死。
苏琉玉觉得有点痒。
握住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她看着这只手,纤细修长,玉骨白皙,执笔书画一绝。
她轻轻摩挲他指节的旧疤。
那是前两年知她失踪,画了千余万余画像的疤赖,还有去年知她驾崩,日夜临摹她笔迹的伤痕。
这疤,再不能修复,让这双好看的手,带了点残破。
她死死握住这只手。
“打骂也好,责罚也罢,朕害怕的,从不是这个。”
“师父晾着朕,疏离朕,对朕说些寡冷凉薄之言,比这打骂,要更狠。”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
“不过,朕从不后悔,如今,朕也有家了,师父会陪着朕,站在朕身边,看着我大魏江山一统,千秋万代。”
她为帝。
所求不多。
百姓安泰,有家可回,足以。
沈怀舟反握她的手。
两人无需多言,都懂。
苏琉玉今日歇在了明德殿。
久违的觉得这往日奢华的宫殿有那么点归属的味道。
批折子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这份愉悦,也感染了明德殿内外的宫人。
龙颜大悦,帝后感情深厚,作为奴才,自然也开心。
总管大太监小心的推开明德大殿的门,看了眼执政的帝王,准备悄悄进入内殿。
苏琉玉今日心情好,难得的看了眼他。
顺便一眼瞅到了他手里的锦盒。
“等等。”
她问了一句。
“你手里的是什么?”
总管大太监一下子跪了下来。
“回禀皇上,是内库司打扫的小太监送过来的,今日打扫朝华阁,翻出皇夫落在那的旧物,特意送了过来。”
旧物?
苏琉玉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朕上次去,未曾发现什么旧物。”
当日,沈怀舟离宫,她心情不好,是去了一趟朝华阁的。
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墨迹都擦了。
总管大太监捧着盒子跪在地上。
“打扫的宫人在床底发现的。”
“......”
床底?
“放这里吧,先退下。”
她点了点案台,又看了一眼沐浴房的方向。
自家师父去沐浴,她只是代为收管,绝对没有偷看的意思。
她看着总管大太监退下,把御笔放下,打开锦盒。
先入目的,是装着雪顶含翠的茶罐。
这茶罐,未开封。
是当日怕他不喜霍山黄芽,自己特意送过来的。
师父不喜雪顶含翠。
她有了个结论,兴致缺缺起来。
还以为是什么呢。
但要是世安在这里,怕是会多言几句。
这雪顶含翠,本来是要换掉那霍山黄芽的。
但他想换的时候不见了,只能依着自家公子的意思,将就将就把霍山黄芽换回来。
没想到,不见的雪顶含翠,是被某人偷偷藏了起来!
苏琉玉把茶罐放下。
又看向锦盒里的一摞纸。
估计是弃了的手稿?
她翻开第一张,确实是弃了的手稿。
但上面却是沈埕安的笔迹。
‘臣心中挂念皇上,江州贫瘠,偶有匪患,臣担忧龙体有损,还望早日回京。’
“......”
这手稿写了一半,直接弃了,墨迹熏染,是旧稿。
但她向来过目不忘,这封信,她收到过。
足足五张纸。
当日她心里还骂沈埕安年老,写封信都罗里吧嗦,没想到......
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又去看第二张纸。
“小弟,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要回朝拟政,平定朝堂。”
“!!!”
这是二哥的字迹!
清隽秀雅,一丝不差。
她当时收到信,觉得二哥胆子肥了来管她朝政,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二嫂嫂帮她收拾他。
没想到,是师父的信......
她心里狂跳。
似有什么东西将破土,将发芽。
她手指摩挲这墨迹。
待在江州四个月,只以为师父不闻不问。
却不想,师父心里还是如往日一样挂念。
当时,她做了混账事,师父肯定还在生气,不知写这几封厚厚的信,又是下定怎样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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