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葡萄、志怪小说……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每回去见她, 总是藏得很远,远远地瞧着,免得叫她发觉,他最怕的便是她眼中露出的陌生与戒备,更怕她见他见的多了, 两人又差了这些年岁, 会教她将他当成长辈……魏帝已是很努力地在做保养了,他本就生得比寻常人年轻, 薛敏如今每天都钻研美容养颜的方子,代价是自己跟魏帝明明相差不了多少岁,偏偏站在一起,年龄差明显。
魏帝属于那种不显老的人,饶是如此,那一身的气势,也绝非十六七岁的郎君能比,更何况他长寿,这么多年岁加在一起,想装青葱少年都不像。
寿力夫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比如说……魏帝是如何知道赵国之事的?尤其还是毫无实权的温国公府,他着实是想不明白,也不敢问。
女郎渐渐长大,她很少生病,不大爱出门,没有和人交朋友的兴趣,还不爱说话,即便面对“父母”也是如此。
虽然魏帝选择了最优秀的人去抚养她,然而女郎聪慧,照顾她的这对夫妻骨子里对她有着敬畏,虽然不知寻常人家是怎么相处,但总之……不应当是这样,更何况,她不至于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认不出来。
女郎十岁时,天下统一,不过外面这一切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窗台上看院子里盛开的花朵还有鲜艳的蝴蝶。
蝴蝶飞到女郎头上的珠花,细细的足抓着,女郎动了动,它便受惊般又飞起来,最后竟停在女郎纤细的指头上。
虽然名义上是父母,然而他们并不敢管她,几乎是女郎爱做什么便做什么,无条件的纵容和溺爱着,好在女郎性子好,几乎不发脾气,只是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像是玉做的人儿,美丽又淡漠。
她每天都会在本子上画一条线,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问她也不会说,无论父母怎样试图靠近,她都是有礼貌但又冷淡的,以至于这对夫妻始终战战兢兢,觉得自己未能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恐怕脑袋要搬家,但出乎意料的是,主子并未怪罪。
赵国皇室这回没有漏网之鱼,跟随皇室一起倒塌的,还有那些华而不实的高门贵族,其中温国公府也在。
魏帝并未将他们与皇室一般剿杀干净,除却罪大恶极者,其余尽皆抄家贬为庶民,只是这些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如何忍受清苦的生活?
他将一切事务处理完毕,天下归一,本该属于她的荣耀,他要再一次双手为她奉上,因着有从前的记忆,较之过去,足足快了七年,谁知这时,寿力夫却附耳向他禀报了一件事。
那养在绝密安全之处的女郎,她病啦!
刚刚入冬,天气寒冷,她许是开着窗子睡觉,第二日一早便有些声音沙哑,到了下午就烧了起来。
魏帝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他放下手里的笔,“备马。”
到达宅邸时,负责照顾女郎的夫妻二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魏帝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往里去,他暗中看过她无数回,自然知道她住在哪个院子。
床上的女郎真的太小了,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他曾无比遗憾,比她年长这些岁,却不能在她出生前便保护好她,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自然再三细心。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魏帝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数十年来都不曾忘却的记忆,每回她生病,他都日夜煎熬睡不好觉,她向来听话,为他爱惜身体,怎会大冬天的将窗户打开?
刚刚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女郎便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之下,魏帝尚未开口,便见她朝他笑。
他来看她时,她总是不笑的,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都不能引起她的兴趣,可现在她却笑了。
这笑容无比熟悉,他也不由得微微一笑。
听到她叫他:“官家。”
因为提前了七年遇见他,他与记忆中初次相遇,竟没有太大不同,女郎伸出手,将小拳头放在他掌心,“你终于来接我了。”
“……嗯。”
他把她抱起来,“接你回去,以后都不分开了。”
温离慢悄悄笑起来,她很乖的,知道他要忙,因此从不吵闹,直到听说天下归一,怕他还不来,才故意开着窗户生了一场小病,这辈子有着健康的身体,难得一次生病,竟还有些感慨。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这回,她不用再坐马车,而是可以与他一同坐在马上,温离慢轻笑:“有了意识,便想起来了。”
回到皇宫,一切都无比熟悉,官家这些日子没来接她,便是为了将太和殿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连曾经伺候她的宫人都寻了来,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耳边似是有浅浅的梵音,鼻息间也偶有檀香,官家愣了愣:“杳杳,你闻到了吗?”
“嗯?”她扭头看他,“什么?”
官家摇摇头:“……没什么,是朕的错觉。”
他握住她的小手,有千言万语想要跟他说,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没有她的那几十年,过得乏善可陈,毫无乐趣,以至于现在让他回想,那漫长的近百年人生,竟只有与她厮守的三载最为清晰。
有关钟家人的事情,官家觉着还需要同她说个明白,他不在意钟家人死活,只管要钟楚将她顺利生下,因此钟家人虽比从前多活下来一些,但也并非毫发无损,至于钟楚,她与父兄生活在一起,钟肃在被救下后选择投诚,不日即将进入兰京,至于他们会怎样报复温俭及温老太君,官家懒得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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