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从前方的门帘处涌出,都不用走到里面,就能听见谩骂和打架导致的水花四溅声音。
“你们两个卫强更疼谁一些,跟疯狗一样。”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均是“闭嘴!”
而后又是杂乱的陌生声音, 显然是另一处打起来的地方。
“你娘的,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处处给我挖坑,看我好欺负是不是,我今就不能放过你,还嫌弃卫百户,你也不打听打听,在顺天卫百户是怎么一战成名的!”
“我告诉你们,我们卫百户比你们强百倍,你们这些只会打嘴仗的应天人,也配和卫百户相提并论。”
“我们应天人怎么了?你们这些顺天粗佬!”
踩着散乱在地上的衣物,卫阿嫱一步步朝里面走去,虽眉头紧蹙就没放松过,但脚下没有任何迟疑,她已然听见了同僚对她的维护之音,一帘之隔便是两个世界,她手指已然放在了门帘上。
定了定神,“唰”地将门帘打开。
而另一边,崔言钰刚和应天知府要来了锦衣卫夜间出入应天府的腰牌,虽他们不用负责在应天巡逻,但查案一些必要时刻,若是碰见了应天府衙役,还是有腰牌更方便些。
他将腰牌交给两个千户,一打眼就发现自他回来后,就停下脚步忍不住望向同一方向的锦衣卫们,脸上带着焦躁难安。
这倒是奇事,他还以为他的手下们已经被南镇抚司现在低调的风格影响,一个个都变得沉默寡言,只会默默做事。
一边往他们看的方向走,他一边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位千户答道:“澡堂那边打起来了,他们这是想去看热闹。”
另一位笑着道:“可算打起来了,我都怕他们憋出病来,这应天的人颇有些看不上我们的豪放做派,就是没敢说出来。”
“还有要分人的事一直迟迟定不下来,他们心都散了,这几日锻炼能明显发现他们心不在焉。”
“这点定力都没有,他们还能成什么事,”崔言钰冷冷道,“随我一道去看看。”
“同知也不必心急,都是大小伙子,打上一架出出气,日后更融洽。”
“正是这个道理,故而我们都乐见其成,想当初我们刚进锦衣卫,不知天高地厚,还向同知挑战过,当真是天真。”
两位千户自我调侃着,三人迎面碰见出来找人的何成,何成看见崔言钰就像看到了救星,“同知,快去澡堂看看,他们,他们打起来了。”
崔言钰恩了一声,示意他跟着一起走,顺口问道:“他们因何打起来的?”
这两个千户也不知道,纷纷看向何成。
被六双眼睛盯着,本就不善言辞的何成咽了下口水,不禁后悔,他应该留下帮张宝宝,让霍旭皓出来找人。
一个千户不耐烦道:“让你说你就说。”
何成被一吓声音立刻飙升,“是因为里面有锦衣卫说卫百户是和同知有不正当关系才备受器重,然后打起来的。”
崔言钰听见此话,不禁笑了一下,整张脸便如活的人间美景一般绽放开来,危险无比,所有锦衣卫齐齐看向何成,又悄悄挪动到崔言钰身上,而后看向自己脚尖。
“那个,同知,卫强也去了。”何成又补了一句。
“谁去了?”原本还笑着的崔言钰,笑容瞬息僵硬。
“卫、卫强……”
崔言钰抛下众人脚尖轻点,竟是直接跳到房梁上,不再绕远路,直奔澡堂而去。
“同、同知?”两个千户对视一眼,和在场的锦衣卫心里想的一样,这么关心,说你们俩没关系,我们都不信!
“跟上!”他们招呼何成,疾步奔向澡堂。
等崔言钰赶到澡堂时,澡堂里外站了不少人接头交耳,见他进来,赶紧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他们不敢说话,就衬托出澡堂一片寂静,哪里还有打架的声音。
他一把掀开门帘,里面的场景出乎他意料之外,却又让他不感诧异。
只见几个大水池里蹲着一群光着上半身的男子,他们以地面上的卫强为分界线,一面是应天府的人,一面是顺天府的人,两方人互相瞪视,还一副谁都不服谁的架势,但看向卫阿嫱的眼神里透露着畏惧。
实在是被她打怕了。
这是什么人,力气大如牛,她一来之后,战局立刻扭转,原本两方人互相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尽兴”,结果她一脚就能踹飞一个,直接摔在水里,站都站不起来。
有挣扎着想从水里冒头的,直接脸上挨揍,不一会儿,像是下馄饨似的,水池里全是人,没人再敢上去。
应天府的人可算懂他们之前说的卫强一战成名是什么意思了,真的打得太疼了,他们哀怨的看着卫阿嫱,见到崔言钰进来,什么敬佩害怕、卫强是崔言钰的人之类的早就抛之脑后了,只想向他告状。
有人破水而出,站起来激动大喊:“崔同知,卫强他打人!”
在他起身之际,卫阿嫱脸上嫌弃简直遮掩不住,就在这时,眼前一黑,一只手遮住她的眼,顺带着将她整个人都换了个方向,压向自己。
她本就比旁的女子高,抵不了他的胸膛,只能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鼻端嗅着熟悉的味道,一种安全感袭来,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缓缓呼出口气,这才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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