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将军喘了会儿气,才满面沉痛的道:“瑜儿说到底是我的女儿,我便是不喜,又怎会下手害她……我也不知她去了何处,说来驸马可能不信,我如今比你还要焦急悲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找不到钟瑜,日后他自然无法向世子交待,届时且不论荣华富贵没有了,便是连命可能都没了,他怎能不急。
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谢琰大骇,连连退步,口中道着:“我不信……瑜儿明明,她明明说好了的……”明明已然计划好了一切,她马上便要离开这了,回到平川去过平静的日子。
怎么会这样呢?
看着谢琰如此悲戚,宝鸢公主心中更是难过,厉声朝着钟将军道:“你将钟瑜失踪那日的事尽数道来,如有半句假话,我饶不了你。”
钟将军于是将那日的详情尽数说与了二人听,谢琰和宝鸢自然信不过他,好在公主带了不少人手,两人便下了令搜罗一番。
然而仔仔细细的将各处都过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谢琰不甘心,又亲自盘问了钟瑜身边的几个下人,两人回谢府之时,已然是傍晚。
谢琰心事重重的,满面冰霜的模样是宝鸢公主从未见过的,一回了府门便说要一个人待着,进了书房便不曾出来。
宝鸢公主知晓他难过,可又忧心他的身子,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半夜起来着下人问了,谢琰书房的灯还在亮着。
她想去看看他,可是又怕惹了他不快。
无眠的一夜过后,第二日清晨,宝鸢心中忧心难抑,终是忍不住想要去寻她的驸马,却是刚准备梳妆,便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下人。
谢琰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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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久珩与其说是靠着钟瑜,倒不如说是整个人罩在她身上。
他右肩的伤口并不深,因着担心血液留下踪迹,如今用布条粗略的绑着。只是伤口一直流血不止,钟瑜的衣衫上也蹭上了少许,她想着需得尽快为他止血,并不敢耽搁太久。
好在没走出多远,便在山林间寻着一处天然的山洞。
两人进了内里,付久珩强撑了一路,再无力支撑,晕厥了过去。
钟瑜担心他失血易冷,便想将人拖到最里面,只是他生得人高马大的,她花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人移到了吹不到风的最里面。
方才匆忙,只来的及在他衣衫外包扎了布条,如今瞧着已然红透了,显然血液并没有就此止住。
这般下去只怕不行,她得去寻些止血的草药来。
……
付久珩昏睡了不知多久,才微微有了意识,长睫微动,朦胧着睁眼,视线中一片火光,身侧暖洋洋的,驱散了手脚的冰冷。
他的周身因着失血依然虚软无力,右肩上隐隐作痛,前胸之前受过的一掌虽不致命,却也不轻。
缓了一会儿,他伸了手慢慢摸上了右肩,那里已然包扎好了,那布带下好似已然上了药,鼻息间能闻到草药若有若无的清苦味道。
他用左手撑了地,微微使力想要坐起来,耳边却传来一声惊呼:“哎,别动,我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止住血的,若是伤口裂开了,我不是白费功夫了嘛。”
付久珩偏头去看,一抹纤细的身影正立在洞口。
那女子的背后是夕阳的晚霞,火红色照得她一身素白的衣衫也染上了暖意,霞光自背后来,她的面容隐蔽在其中,模糊的带了些虚幻之感。
仿若是他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如真似幻,好似落入凡尘的仙妖。
钟瑜之前找了草药先帮他包扎止血,瞧着天色,复又出去寻了些可食的野菜蔬果,还用一片大叶子包了些清水回来。
几步踏了进来,钟瑜左手拢着叶子形成一个小小的兜形,内里装了不少清水,小心的将右胳膊里捧着的野菜果子放下,她看向了火堆旁边的付久珩。
他微抬了头去看她,锦袍上染了血迹,称着他苍白的面容愈发显得邪魅。发间也不似之前一丝不苟,额边各垂了缕下来,在俊美的面容前飘荡着,不仅没显得落魄,反而增添了几许不羁与潇洒。
付久珩抬头看她,虽是如今起不来身,眼中倒是没有一丝窘迫,平静的道:“劳烦扶我起身。”
钟瑜于是将空出来的右手扶上他的身后,付久珩也配合着,只是他身材颀长健硕,又因着肩伤和失血无法用力,她顾着左手用叶子兜着的清水,一只手怎么也没能将他扶起来。
可是水在叶子里,没有杯子,不起身,怎么喝水呢?
钟瑜正是无法,付久珩淡淡的道:“你低下身来。”
他的声音因着虚弱一直很轻,她以为他是要说什么话,便低身凑近了,却没料到脖颈一沉,他一支手臂绕过颈项间搂住了她的左肩,整个人一圈,挂在了她的身上。
“带我起身。”
这个姿势,两人仿若拥抱一般相贴,他的鼻息吐在她颈侧,钟瑜大窘,若不是念着他还是病人,定要一把将他推至一边。
心中虽是不满,可不得不承认这倒是个好方法,她依他所言起了身,果然,这一次靠着她整个上身的力量,终是将他带了起来。
人虽然坐了起来,可还软软的圈着她,轻轻的依在她的肩膀之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柔软的唇就在自己的颈侧。
钟瑜面上微红,斥道:“还不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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