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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青吩咐手下拿了一块小小的木牌过来,那木牌形似小扁担,两头窄中间宽,牌子正反两面都有字,一面写着入敬,另一面写着出恭。这块出恭入敬牌就是考场中举子们上茅房的通行证。用时托于胸前,到每排号舍尽头的粪号去解决。
    四皇子拿在手里啧啧称奇,末了央求裴青送他一块留作纪念。裴青只觉这孩子性情率真可爱,自然满口答应。
    皇帝含笑看着儿子在裴青面前胡闹,也不出语阻拦。率先登上贡院高处的明远楼,负手向下张望四顾,见整个贡院秩序井然便微微点头。
    明远楼底层四面为墙各开有圆拱门,四檐柱从底层直通至楼顶,梁柱交织四面皆窗。其名称取自《大学》中慎终追远,明德而归厚矣。裴青的职责除了四处巡查之外,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固守在此处负责警戒发号施令。毕竟这么一块地界集中了这么多的人,万一有个差池就是成百上千条的性命。
    整个贡院分为内院和外院,外院就是众多举子的参考之地,内院则是钦命官员阅卷之地。两者之间横有一条宽约数丈的清水池,池水将贡院拦腰分作两段。池上架有一座石桥名为飞虹桥。
    贡院立有严格规定,考试期间任何人员不得逾越飞虹桥半步,即使是熟人隔桥打个招呼也不允许。举子们考卷经过监考官员的誉录,对读、初选、分卷、弥封之后送过飞虹桥,才能交到阅卷官员的手里,最大限度地杜绝监考与阅卷官员相互勾结营私舞弊。
    262.第二六二章 齐王
    此次会试主考官是武英殿大学士首辅陈自庸, 副主考是户部尚书温尚杰, 同考官也尽是抽调了翰林院的资深博士。
    皇帝并没有惊动他们,非常低调地在明远楼上盘桓了一个时辰后, 一行人又悄悄地走了。但是消息多少还是泄露了出去, 于是一众翰林院进士出身的监考官并同考官,看向裴青的眼光是又羡又妒。谁曾想这么一个武人出身的楞头青,才入职不过半个月就在皇帝面前这么露脸!
    裴青心思细腻, 却从来不在乎不相干之人的眼光, 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吃完了自己的份饭之后又将考场巡视一遍, 入夜后才靠在一张窄榻上小憩,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这木榻太窄,上面的木板太硬,最重要的是媳妇儿终于进了京, 两个人却始终没有机会坐在一起好好地说说话。
    对了, 听说今天媳妇儿出手把淮安侯府的奴才教训了。珍哥年纪稍长之后,从来都不会主动出手。想必是那奴才嘴巴太逊才招来祸事,只可惜自己没在当场。有些日子没看到珍哥直接跟人怼上了, 现在想来倒真有些想念。
    至于准安侯府,裴青眼中闪过一道莫名厌恶。
    今日最后一个进场的举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时, 裴青依稀觉得有点眼熟,略一思忖就想起这人的确见过。十年前他意气丰发骑在一匹高头大马,在裴家宅子前迎娶新妇。现在这人身材发福, 满脸被酒色浸染的模样, 再无半点昔日的倜傥风流。原来, 这就是表姐裴凤英不惜一切一心想要嫁的人?
    被军士驱赶阻拦时表姐应该认出了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张惶。裴青冷哼了两声,他曾想过遇到昔日故人时的情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让人兴味索然罢了。自己身边有珍哥,有了一处小宅子,有了待自己如亲子的岳父岳母,过去的一切真的可以放下了。
    裴青的肚子忽地咕咕叫唤,觉得先前的份饭太不经饿。也是,两个干瘪的馍馍,一碗只有几点油星的水煮菜,吃得饱才叫怪。
    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于是从角落里扯出一个食盒,大小规制和傅百善送予堂兄傅念祖的食盒一般模样。里面也是一层面饼一层卤肉,就是份量要多些。取出两个面饼,厚厚地夹上一层卤肉,几口就吃了个干干净净。想想还有八天呢,这点东西还是有些不够!
    贡院里为防火灾,所有的吃食都是半成品,像是大饼,馍馍,馓子之类的,至多拿进来用小碳炉烤一下,又干又硬又难吃。珍哥听说后,跟厨子捣鼓了好几天才弄的这个又抗饥又下口的吃食出来。裴青心想,那些小吏羡慕傅念祖作甚,他的那盒吃食只是媳妇儿顺手捎带的而已!
    裴青忽然想到四皇子问自己打不打得过珍哥,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媳妇儿是用来疼的,怎么能用来对打呢?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大多时候真的打不羸。
    四皇子年岁还小,等以后娶了媳妇儿进门就晓得个中滋味了。裴青忽地一怔,怎么老觉得四皇子年岁小,他是徽正元年所生,算起来只比珍哥小一岁。但是朝臣们提起他时,总是一副孺子难教的轻忽和无奈。
    今天跟四皇子一接触,其才干先放在一边,最起码性子良善热忱待人真诚有礼。不象其余几个皇子,脸上总好似带了好几层面具一般。秦王晋王在外开府多年自有一番城府不必多说,就连最小的五皇子楚王当着诸位兄长唯唯诺诺,背过身去就敢把气撒在服侍自己的宫人身上。
    倒是这位四皇子听说因为身子弱,在开蒙之前连坤宁宫的大门都没有出过,却依旧长成这派天然烂漫的模样,想来皇后娘娘用了不少的心思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裴青心中又是一动,朝堂上下很少谈及这位四皇子,因为一直传说这位四皇子身子弱。可今日一见除了面色稍稍苍白了一点之外,也看不出他哪里弱了。相反,贡院这么宽的地界,这位皇子一路走得兴高彩烈的,气息也未见如何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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