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勉宽慰她:“你不要着急,或许不是什么大事,过几日,就回来了。我……我也去问问冯童。”
一听他这番话,忍冬顿时哭了:“大人……我本和他们说,大人你在宫中未归,就算连翘犯下过错,但她已经不是宫女,没有主人不在就捉拿领罚的道理……可他们根本不听,硬是拖走了……”
“拖走的?”程勉大惊失色。
忍冬伏地抽泣:“求大人救救她……求大人去问一问她的下落……”
程勉方知事态严重,他用力抓起忍冬的手要拉她起来:“你随我去见彭磊……”
走了两步他又猛地停住,喊来贴身的奴仆,急道:“你快去找彭磊来!这么大的事,进门怎么不说!”
谁知道见到彭磊后,一问之下,他也惊讶不已,说:“我以为大人已经知道了连翘的事。”
程勉气得眼前发黑:“我要是知道,还会问你她们在哪里?我还要给连翘琵琶呢!”
彭磊这下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为难地说:“……可大人,宫里连夜来人,要带连翘走,起先说得客气,我还以为是您在宫中不惯,他们要她去服侍……后来是连翘不肯走,这才……宫里的事,我等如何能过问?原来大人也是一点都不知情么?”
程勉摇头:“谁来捉她的?报了名字没有?有提到什么名字没有?”
“来提人的有五六个人,从未见过。他们说,这是奉冯童之命,我们就再不敢过问了。”
程勉怎么也没想到冯童会牵扯其中。他脑子乱成一团:“真的说了冯童?”
一时间他耳边全是忍冬的哭声,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再不知道前因后果,程勉也能感觉到这一定是出了大事。他一咬牙,对彭磊说:“……快快!快去把宫里来的车子拦住,我去找冯童!”
他迫不及待地朝门口走。但人到了门口时,宫车早已经不见踪影,待心急如焚的程勉乘上自家的车马急急忙忙一气追到宫城外,始终没有追上那辆送他的宫车。
不容他追到丽景门,禁卫已经将程勉所乘的车马拦在了宫墙之外。程勉顾不得其他,二话不说跳下车,随手拉住一个禁卫:“我是程勉,叫冯童来。”
他用尽了全力,那个禁卫还是纹丝不动,一板一眼地问:“腰牌何在?”
程勉哪里有这个东西,他索性再不多问,只想往里闯,可惜还没走出一步,已然被严严实实地拦住了。
他不由得又惊又怒,正要争辩,这时有人低声喝了一句:“何人在此地喧嚣?”
来人年纪不大,但披挂着满付铠甲,神态亦甚是威严,程勉便知道此人一定有官职,他深深吸了口气,稳住气息对来人说:“大人,我下午才从丽景门出来,现在想再进去,找冯童。”
那禁卫闻言摇头道:“入禁中需验明正身,不管你是何人,均不得违例。私闯禁中者,按律打死也可不论。”
“……我来时没人找我要什么腰牌。”听到“打死”程勉哆嗦了一下,却没有退缩,“我不进去也不要紧,那请大人喊冯童出来。我家里有人被他的人带走了,我找他要人。”
对方打量了一番程勉,冷冷道:“我等只认腰牌、敕令,不识程勉。”
说完这卫官不再搭理程勉,还喝令禁卫将程府的一行人等驱离。眼看宫门紧锁、禁卫如林,程勉这时也知道,眼前这一群人,是绝不可能会去把冯童喊出来的了。
这是程勉从未遇到过的境况。他望着森然的宫墙,怎么也不敢相信,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连一道门也迈不过了。
程勉不由沮丧之极,满脑子想的是“我偏要闯闯看,难道还真的要打死我”,就在他已经暗自拿定主意时,身后忽然传来瞿元嘉的声音:“五郎,你还真在这里!”
他生怕自己听错了,急急转身去找,发现确实是如假包换的瞿元嘉,顿时欢喜激动得什么都忘了,三步并两步赶到他面前,情急地抓住瞿元嘉的手:“元嘉……冯童派人带走了连翘,我、我得找他要人。”
瞿元嘉拉着他走远两步:“你一出门,彭磊就送信来了,我怕你乱闯,赶快追来。”
“我没有乱闯……我没有……我也不要进宫,可我要见冯童。”
瞿元嘉一面以目光示意车夫,一面不动声色地牵着程勉的手,引着他慢慢走远:“你不要急,到底出了什么事?想明白了,再作计较也不迟。”
可程勉想不明白,只好把忍冬和彭磊告诉他的一股脑地转告给瞿元嘉,越说,越是沮丧难受:“……他们去抓连翘时,冯童还和我在一块,一直到今天我走,他居然一个字都不提,实在可恨!”
听罢这一番来龙去脉,瞿元嘉先是沉默不语,后来不忍见到满脸焦急的程勉,这才说:“你啊,找冯童能有什么用处?”
程勉反问:“冯童下令来抓人,我不找他,还能找谁?”
瞿元嘉看他一眼,指了指马车:“上车再说。”
“为什么?没见到冯童,我不走。”
“没说要你走。”瞿元嘉先上了车,又伸出手拉他,声音压到很低,“冯童一个宦官,他凭什么去你家抓人?”
“……!”
瞿元嘉不许再他说下去:“上车来。我有话问你。”
程勉终于反应过来事态比他料想得还要复杂。他依言上了车,关好车门后,难以置信地又去问瞿元嘉:“元嘉元嘉,你是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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