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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曜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程勉哑口无言地看着薛沐,半晌才问:“……几时?”
    薛沐满不在乎地一笑:“管他几时呢。反正平白捡了一个儿子,高兴还来不及……你这是什么脸色,道一声恭喜不难的吧?”
    程勉与萧曜对看一眼,沉默了片刻,终是说:“……那就恭喜长泽了。”
    萧曜再不知男女之事,也晓得自古怀胎都是十月,就算是汉昭帝十四月而生,薛沐来连州也不止十四个月了,“恭喜”之语着实说不出口。不过薛沐看起来毫不在意,笑眯眯回了谢,然后不紧不慢地催马出城,继续说:“得了这个儿子之后我也明白了。其实男女之间呢,也很有爱屋及乌之说。就是喜欢生养孩子的女子,才会格外偏爱她生下的孩儿。但要是连枕边人都两看相厌,又能如何怜爱孩儿呢?我在这里生了孩儿,都算是她的儿女,她也一样平白多出许多儿女。既然我与县主现在天各一方,各有爱宠,那真是公平得很。”
    这话被他说得理直气壮,萧曜和他谈不上有什么私交,不便接腔,但看着一旁默然不语、若有所思的程勉,不由也想,是了,如果程勉也有了小孩子,只要长得像他,自己也很难不爱屋及乌。
    想归想,这话确实没敢真的和程勉说,连开句玩笑都使不得。回到易海不久,下了秋后的第一场大雪,至此昆连的冬季又一次到来,而朝廷的旨意,还是比雪慢了一步。而新来的这个冬天也与之前的一样,而连一同度过的人,也是还是同一个。
    第二年一开春,萧曜收到了来自长阳的好消息,元双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孩,而满月的日子,正是四月初八。
    佛诞日也是连州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所以一放假,萧曜便动身前往长阳,去吃费府的满月酒。同行的除了程勉与冯童,裴翊父子、颜延以及许多裴翊昔日在刺史府的同僚都结伴前去。一行人在清晨浩浩荡荡出发,傍晚正好到。见到两人的女儿后,萧曜不得不感叹造物之妙——单看眉眼,简直与元双一模一样,嘴巴则像极了费诩,血缘的联系一望可知。
    这也是萧曜第一次和小婴儿近距离相处,只觉得柔弱无骨,仿佛随时随地就要化作一团云朵飘走。这手忙脚乱的样子引得众人大笑,萧曜亦不以为忤,赶快将小姑娘璧还给费诩。
    说是满月酒,其实没到初八,一群人已经喝上了,中午起宴,入夜后顾及产妇和婴儿要休息,就另找去处去喝。萧曜是当仁不让要住在元双家里的,不仅自己住,拉着程勉也住,除了与元双叙旧,还与费诩继续商议该如何扩籍造册,将部分流民安置在长阳,待朝廷有了明确的旨意,无论是开矿冶金抑或是修建水利,都有了可用的劳力,也不必被迫依附豪门,不分四季在黑河沿岸劳作,靠打捞玉石为生。
    这几天,萧曜又过上了昼夜颠倒、公私混杂的生活,然而这样的颠倒混杂并不让他有丝毫的疲惫,每天都像是过不到头,又或是一眨眼,新的一天又来了。到了初八当日,萧曜终于发现元双家中多出了一位年轻的女宾,和元双甚是熟稔,眼熟得很,可也没听说费诩有妹妹,一问元双,引得她笑了半天,才说:“是葛大夫家的小郎君。”
    “什么?”
    萧曜喝了酒,视力不如以往,闻言赶快找到她的身影,端详半天,怎么也和常跟随葛大夫出诊的年轻郎君联系到一起。他将信将疑地又问:“可今日不是元宵啊。”
    “葛大夫本是有一对双生子,可惜男孩不到十岁就夭折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小葛郎君……小葛娘子一心学医,就做了男子打扮。她因为不从婚事,也担心我分娩不顺,三月初瞒着葛大夫只身到了长阳,我两胎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萧曜真是大吃一惊:“我从不知她是女子。”
    元双感慨道:“我也是婚后才知道的。葛大夫已然知道了她在我这里小住,暂时无恙,可总不是长久之计。”
    萧曜喝得晕晕乎乎的,不得不扶住廊柱:“……她是对亲事不满意么?若是不能情投意合,也没什么意思。”
    “也不全是婚事。她医术再高明,可身为女子,如何能单独行医?正是如此,葛大夫才希望她早日成家,生儿育女吧。”
    “不全是婚事,那就还是不满意。”
    元双迟疑了片刻,对萧曜轻声解释了两句。
    萧曜片刻后才听明白,惊讶道:“……景彦为什么不同意?”
    元双为难叹气:“这就不得而知了。”
    小葛郎君是女子已经让萧曜大为意外,但更没想到的是,裴翊居然会拒绝葛大夫家的婚事。萧曜难得起了好奇心,可是还没细问,却被颜延误解他这是逃席,又把人捉回去了。
    又喝了几轮,萧曜这下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分明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得拉程勉过来挡酒,可找了一圈,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只好去问最近的费诩,哪知道费诩看起来自若,一开口,舌头都大了:“五郎么……早、早逃席了。”
    程勉的酒量萧曜清楚,一听他也逃席了,萧曜再不愿多待了,赶快接过颜延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后,趁着薛沐冲过来找颜延猜拳的间隙,溜出欢笑喧天的正堂,找程勉去了。
    费府本就不大,萧曜在院子里没找到人,刚一推开卧室的门,顿时有酒气扑面而来。定睛再看,程勉合衣躺在窗下的窄榻上,呼吸深而缓,已然是沉沉地睡了过去。见状,萧曜不免担心,走到榻旁坐了一会儿,见他眼皮间或一颤,神色也不和缓,犹豫再三,轻声喊了声“阿眠”,又去探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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