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你们觉得他是会被斩还是被打?
被打吧?不是说他是哪家贵人的少爷么?
得了吧,若gān家你听过吗?我都没听过,三十六部里还有这姓?
这么年轻斩立决怪可惜的,应该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才是。
再给他机会也是跑。这样的软蛋,真给我们鲜卑男儿丢脸。与其留着他生一窝软蛋崽子,不如了结来才哎呀!
一阵大力袭来,说话这人直接掉到了水槽里。
嘴巴这么脏,我给你洗一洗。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的头直接按倒在水槽里。
这男人同火之人举拳就揍说话那人,却发现那人又提起掉到水槽的火伴,像是拎着布袋木偶一般用它来挡他的拳头。
这人怕误伤自己人,硬咬着牙换了个方向挥出拳头,重心不稳,也一下子掉进了水槽里。
出手的不是别人,真是花木兰。
她的洗衣盆和脏衣服就在脚边,头发还滴滴答答的滴着水。这样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太吓人,脸色也是铁青铁青的。
掉到水槽里的两个小兵在水槽里瑟瑟发抖,无奈军中是qiáng者当道,这两人一jiāo手就吃了亏,知道对方不好惹,只能放弃了报仇,哆哆嗦嗦地问:兄弟哪个营的?何苦要为难我们。
正营十八队的。花木兰无所谓的给自己现在队伍拉了仇恨,冷冷问他;你说若gān人怎么了?谁去告的状?
我怎么知道谁告的状,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若gān人惹了祸,一回营就被抓了起来,刚才满军的人都看到了,你怎么好像没见到似的?
花木兰没问到想要的答案,放下一个小兵的肩膀,默默地捡起盆,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和这些人在一起,她觉得窒息的都快死了。
***
若gān人是被一群人qiáng拽起来的。好在他回来的时候太困,是和衣睡的,否则被人这么从被子里拉出来,要是再没穿衣服,恐怕一阵风寒就冻死了。
虽然是秋末,但是黑山大营的夜晚比别处深冬还要冷些。
你们带我去哪里?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是若gān氏族的少爷!你们居然敢捆我?我艹!人一人二,你们捆我的家奴gān什么?
若gān人刚刚清醒时还有些懵,待见到自己的家奴被捆成粽子一下子完全清醒了,疯狂的扭动自己。
你们这是同军相残!我要去刑辖官那里告你们!
省省力气吧。一个面容冷峻的魏兵将一团东西塞到他的嘴里。你才是被人告到刑辖官那里的人。我们是刑辖官的兵。
什,什么
他被人告了?
若gān人一下子呆滞住,也顾不得嘴中被堵了什么,就这么被一群人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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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人的军法简单又粗bào,若要简单说一下,那就是一大堆斩。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以下省略无数条。
若gān人被人告的,正是诈军一罪,逃避作战,是为逃兵,按律当斩。
标下没逃!标下是看对面尘头滚滚,料想人数一定不少,敌众我寡,所以才调转方向,回去去搬救兵!
若gān人的脸色跟见了鬼没什么两样。等标下搬了救兵过来,黑山口已经没剩多少活口
黑山口一战,虽然全军覆没,却也不是都战死了。也有被主将派回去求援的和出去打探的斥候没有死掉。
但这些回去后互相一问,都确定主将没有派出若gān人回去请援军。
这一问,他们顿时怒不可遏,无论是不听约束造成的构军,还是捏造原因逃避作战的诈军,若gān人都要被杀头。
没有人能够理解一夜之间突然同火全死,整只队伍没有了旗号的悲凉,这些幸存者们一边摩拳擦掌等待着为同袍报仇,一边觉得自己的存活是某种羞耻。这种愤怒夹杂着羞耻的心qíng让他们敌视一切非正常理由活下来的人。
此时的若gān人,便是他们发泄的对象。
苟将军根本就没派你去搬救兵!一个少了半边耳朵的将士像是发疯一般地大吼大叫着: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居然自作主张,抛弃同火!
我没有!若gān人面容僵硬:五百人守不住那里的,我看烟尘就知道对面有多少人马。苟将军根本不会听我的,我只是想少làng费些时间
说到底你就是怕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就算对面有千军万马又如何?将军有令,我们就听命令打仗。你根本就是个懦夫!
你太激动了。刑辖官让人拉住了就差没有上去打若gān人的那个将士,又问若gān人:
你说你去找救兵了,为何没人说见过你?只有王将军在靠近大营的地方碰到了你,既然你说你回去求救,自然应该有人去黑山口才是啊。
我有遇见过兀立将军、乙弗将军、大野将军还有一位姓叔孙的将军。若gān人刚才的脸只是僵硬而已,现在的脸孔却已经变得苍白了。
我有遇见他们,还和他们跪地相求过。
刑辖官叹了口气,心中已经知道了此人怕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果不其然,当刑辖官点召来这几个主将或者副将时,他们都认定自己没有见过若gān人。
老子什么时候见过你,还拒绝了你的求援?都是一个军的兄弟,老子为什么见死不救!
兀立一马鞭挥了过去,啪地拍在若gān人面前的地上。你再给老子乱说,在将军斩你之前我就把你剐了你信不信!
这小子太狡猾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我们从那里走过,就血口喷人。乙弗嗤笑了一声,露出了不屑的表qíng。
像你这样没有手令、又身份低微的小兵,根本都凑不到我的身边来。更别说向我求救了。
没见过。大野言简意赅的回答了几位刑辖官,没事我就走了。
为什么不肯承认!年轻且理想主义的若gān人快要发疯了。因为他发现他明明亲身经历过的事qíng,只要别人不承认,就和没发生过一样。
我虽然离开了,可是我离开的时候苟将军还没有下令出击,只是叫我们守着黑山头!我做的也是为了守住黑山头,我不是逃兵!
你这小子!还在花言巧语!那缺耳朵的捏紧了拳头就往前冲,被几个同僚一把抱住。
不要再说了。
刑辖官怕他说的越多错的越多,打断了他继续质问的语句。
为什么!为什么!若gān人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望着那几个让自己跪下膝盖的将军,在他们有些闪避的眼神中,若gān人投以想要杀人的眼光。
你们才是刽子手!你们是帮凶!黑山头的人原本不必死的!你们根本没有回去看过那个战场,你们就只管拎着那些蠕蠕人丢下来的破兵器烂盔甲,自我满足的撤回营里去而已!诈军的是你们
是你们啊!!!
呜啊啊啊啊!
他刚刚才证明了自己的才能,就要这么死去了吗?
为什么刑辖官不要他继续再说?!
是了,刑辖官不会为了他一个小兵去四处找人打听,更不会为了他得罪几位有官职的将军。
这几位主将或副将的异口同声,已经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若gān家的少爷,根本就一文不值!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在听。
这样的事实让若gān人一下泄了气。
他突然觉得不想再说什么话了。
那几个刑辖官送走了几位将军,并没有想法继续盘问他们。
正如若gān人所想的,对于右军的整军来说,什么若gān家少爷的话,真的不值一提,也不值得为他问遍全军。
黑山口失利的结果必须有个口子来发泄出去,否则那股低迷就会一直盘旋在所有右军的头顶无法自拔。他们身为刑辖官,目的就是惩jian除恶,振奋士气,若是军中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就要面对越来越多的怀疑。
为什么出现了危险,没有多少人来救?
为什么没有派出斥候,而是直接让五支百人队直接守隘口?
为什么
大魏已经胜利了太久,经不了这些疑问。和蠕蠕的大战就在眼前,这般动摇士气,只会乱了军心。
所以,若gān人从调头去搬救兵的时候,是生是死都是一样了。
不,若他真死在黑山口,好歹还有个牺牲将士的名声,至少忠烈殉国,能得一个名声。
可是他要现在这般不名誉的死去,就算他是谁家的少爷,祖地里也都不会再有他的排位和坟地了。
刑辖官们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让良心不安的事qíng,但即使如此,每次遇见这样的事,他们还是会不敢去看被冤屈者的眼睛。
他们只能催眠自己这人确实先走了来说服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然后其中一个刑辖官指着若gān人,对几个手下说道:
把他关到刑营的木笼里。这几天给他吃好喝好,要是有人探视,不必拦他们。为首的刑辖官尽自己所能的给他最后的优待,而若gān人闭着眼睛,仿佛当自己已经死了。
等三天后,校场
他顿了顿,望着上方说道:
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
花木兰得知若gān人被抓到了刑营里去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呆过的那个木笼。
鲜卑人处罚犯了军法的人,喜欢当众羞rǔ。有的在三九天被扒光衣服,赤条条的塞在木笼里,便溺都在身上;有的被吊在旗杆上,谓之曰人旗;还有当着新兵的面被鞭刑,直到满地翻滚,痛不y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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