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继续转回那歪脖子树,没有预警的转了话题:知道老祖宗们为何要特地在这种棵歪脖子树吗?
见她疑惑摇头他继续道:这地方原本就有这么棵树,后来没了,入关之后老祖宗们又种上去了,因为这地方曾是朱由检自刎的地方,老祖宗要我们世代都记住,不要步上前朝亡国的后尘。大清的江山能定的那么稳和睿亲王多尔衮脱不了关系,但他这一生都没能如愿做上皇帝,知道为什么吗?虽不该对老祖宗们不敬,但我仍是要说,他这一生就毁在了爱上,所以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在不该的时候爱上不该爱的人。但是你们这决定是真的把我bī急了,跟我出宫好不好,离开这皇宫,离开那个你根本就不爱的男人,现在就走好吗?
你疯了,我早已是皇上的人了,怎么可能跟你走。何况要出宫谈何容易,我们走了皇上怎么办,甯儿怎么办?震惊之余,现在他们之间有的更多的还是彼此算计吧。
这些责任压的你还不够累吗,你没欠甯儿的,这地方更不适合你。曾经那个敢于追求幸福的凝雪哪去了,难道你真要亲眼看着我娶了那蒙古公主才觉得幸福吗?出宫的事我早就安排好,不会出纰漏的。喁璇转身紧握住她的双肩劝着,事已到了这地步该说的都说开了,他又怎能放弃。
对不起,我不能出来太久,皇上会找我的。
凝雪,你扪心自问,真的把我忘的一gān二净了吗,就真的那么快便爱上了皇上吗
原想尽最后的努力,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立于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怀城突然恭敬的开口,微臣叩见凝妃娘娘,叩见仪亲王。回娘娘,皇上那找了您好多次了,梦铃见实在快瞒不下去了,便派微臣前来知会娘娘声。
行了,我们这就走。她又怎会不知道怀城这特意的解围,找了机会当然赶紧离开。无奈的扫了眼那满眼伤心的男人,此刻她真的开始困惑了,当猜到他有那颠覆的野心后,她才明白除了在扬州外,宫里的喁璇从头至尾便是个充满伪装的男人,而这伪装太深太可怕,到了今日他真的还有值得她相信的地方吗?
丛林遮月,景山位于身后仍旧奇秀屹立着,蜿蜒而下,凝雪坚持着没有再回头,这日日都能见着的山头今日却让她觉得想逃避。
怀城一路的默默跟在她身后,不敢多言,他只是受沐阑的托,才来这替她解围的。然今晚的凝雪,淡淡的愁,参不透的心莫不让周围人都替她捏着汗。一切似要开始了,她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忍不住疑惑,他还是开口问了:为什么不跟他走,轮到他主动开口,是个不错的机会不是吗?
时机未到,徒惹怀疑。紧抿的唇间只蹦出这一句便不再多言了。
近日这热闹喧嚣,分外的平静的宫闱,底下藏着的却是颗颗蠢蠢yù动的异心,这场仗究竟谁能笑至最后连她都没了把握,尽管如此她也决不愿做了别人手中的棋,这主动权她又怎可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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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魅晚,月郎星稀,在这绵绵冬日里也称得上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好天了。当凝雪回到光明殿时,原先的热闹早已失了大半,仪亲王以身子微恙为由,这一整天也只露了一小会儿面;皇上和燕贵人又因醉的厉害先退下了,留下的这残局也只有她和皇后来收拾。
皇上今个儿怕是会在延禧宫过夜,妹妹这儿就jiāo给本宫来忙吧,你去吩咐下去,明儿一早让四执库的人将皇上的朝服送至延禧宫,免得耽误了早朝。见凝雪终于出现,皇后忙着吩咐。
这丫头原先的确是让她喜的紧,然皇上那渐渐微露的专宠,让她不敢忽视。她知道娥贵人的事跟凝雪无关,只是这后宫六苑万万忌讳的便是一人享尽三千宠爱,那对她来说是种威胁,万怕的更是应了太上皇当日的jiāo代,刺入心头的是那句灭建州者叶赫那拉。今日甯儿受临幸这事,确是她一手安排的,难得的机会灌醉了皇上一切都好办。她要的从来不是凝雪的命,只是想权衡了这六宫女人的权。
是,妹妹这就去吩咐。凝雪俯身乖巧的应着,皇后这心思她有岂会不知,只是她们都错了,她压根便是懒得争宠的女子,对于皇上那浓浓的亲qíng胜过款款的爱,潺潺的感动亦qiáng过那刹那的心动,她要的只是那一份安稳,如此便好。
没有再多话,她便翩然离去,只吩咐了梦铃去四执库捎了话,今夜的她心乱的很,那表里的奉承赔笑,已快让她僵了脸。
禀退了后头那群寸步不移尾随着的宫女,她独自一人提着宫灯,漫走在这长长的宫廊上,似是没有尽头的路,前头一片漆黑,何日才能走完?平日里宫里规矩慎严,夜里除了巡视的侍卫和皇上谁都别想这么随意逛着,难得现下有机会,可以偷得几分闲。
真不知道如此这般的安稳还能享受多久,更不知道延禧宫内此刻会是怎样的chūn光迤俪。摇头轻笑,都劝了自己别想别在意,明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难得的逍遥更该珍惜每日悠闲的丹青绘事、怡qíng自乐,有何不好吗?
微臣参见皇贵妃,愿吾朝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着实让凝雪吓的不轻,稳住心神后疑惑的转身,轻柔的举高宫灯,试图照清眼前的人。那似是熟悉却有陌生的脸,不禁让她更是凝紧了眉,困惑染眸。
皇妃娘娘,微臣是随队亲送公主进宫的旭郡王,方才吓着娘娘失礼了。男子微抬头,眼里的傲慢与那谦卑的口气完全搭不上调,飞扬的笑更似是轻浮的调侃。
闻言,凝雪才舒展眉头,打量着他。一袭深蓝色的皮长袍,同色系的毡靴,英气分明的脸颊,是她糊涂了,瞧这打扮也该猜到是这次随队来京的外藩蒙古八旗,既明了身份之前的戒防也减了些,客气着:旭郡王多礼了,实在是近来接见了太多人,凝雪才会把您给忘了。这一路过来,周车劳顿,皇上今日特意为你们设的这宴还满意吧,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实是因为凝雪实在不太懂得蒙古的习俗。
表里的客气总还是免不了的,大清入关以后蒙古各族虽已一一归顺,但仍是不能多得罪,那股糙原上的势力依旧不容小瞧了。
回以儒雅一笑,这阳光般的笑似是照亮了这凄寂的夜,却和他那高大的身型怎么也符不上,旭砾难得抛下往日里的不拘小节,恭敬的柔着声开口:娘娘多滤了,如此的醇酒、佳人,旭砾哪还会有不满足的地方。
佳人?不解的重复着,是指那些献舞的女子们吗?
旭砾打小起便在蒙古与中原间奔波,观尽天下红颜,却仍旧无一人能与今日高台上那姿色潋滟动人的凝皇妃相比,如同是天下万花见了牡丹都会失了色。瞧出她心里的疑窦,他毫不吝啬也不避讳的解释着,他们蒙人向来是有话就说遮遮掩掩只会让自己徒添烦恼。
所以今日这巧遇,自也是他制造的,她是当今皇上的妃子,但那仍旧拦不住他对她的那种怦然心动,他只是想跟心底景仰着的女子攀上几句话罢了。
这般直率的坦言,硬是让凝雪狠狠的震了下,紧握住手中的灯杆,一脸的不动声色,心下却暗暗的佩服起这男子的勇气。皇上也好,仪亲王也罢,若有他这一半的勇气,他们这些人至于落入今日这浑水吗:牡丹自是花中之王,但天下之大能与牡丹比之的花也多的是,旭郡王谬赞了。凝雪不过是皇上后宫里一个小小的妃子,不入人眼,今后让您叹的女子也多的是了。
四两博千斤的化了他突兀告白的尴尬,却也让旭砾更是饶有兴致的挑眉,难怪那仪亲王连公主都看不上眼,硬是连命都不惜赌上也要带她出宫,如此的女子谁能不要呢:娘娘过谦了,微臣实在不该在这深夜打扰了娘娘回宫歇息,还忘娘娘别把这事儿放在心头,微臣先告退了。怕自己太过急进会吓着她,掌握了分寸,旭砾不再多言,安静的退下。
凝雪立于原地,睨着那略显稚嫩的背影,这旭亲王怕也不过才十八九岁,一脸丝毫不掩饰的张狂与傲然,不经历些事的男子是学不来成稳与暗忍的吧。怡然浅笑,摇着头,虽与自己差不了多远的年纪,但那男孩儿眼里的纯真与坦率却让她惊羡。他的爱只是qíng窦初开的兴奋,伤不了大雅也入不了她的心,让她慌着的却是这突然出现的旭砾究竟会不会让这已纷乱的qíng势变的更不堪。
怕的便是那天地不入眼的张扬青chūn啊!
天若有qíng 第六节 惊变。红颜生泪
鸳鸯枕上鸳鸯梦,梦断寒宵已隔年。
蒙亮天色,雪飘深宫,洁白的婉顺,人间数年变化万千,始终不变的也只有这天,这么肆意的把玩着人间的一切,看这风起云涌,都不会有任何不舍。延禧宫内,甯儿盈泪仰头笑看苍天,无语责问,这人去楼空,徒留下的只是满室的遗憾与唤不回的记忆,然这一切仍旧只是浓浓默默的妾叹,君又怎会见这美丽娇灿背后的流泪滴血心。
那原本该是让人无限遐想的一夜,于她却诚如地狱。心不在了果然什么都没了,即便她主动献上自己入了他的眼也不过只是一堆血ròu,他可以为了凝雪坚定意志狠心的将她推开;那当年呢,他可曾为了舒甯儿推开过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他真的曾爱过她吗?呵他说君无戏言,当日的承诺会一一兑现,给了她荣华与富贵,却不知道这一切她压根不稀罕,她要的只是当日说爱她的喁琰,这男人善变的誓言就这么轻易毁了她的一生,贵为天子既然天不舍得罚他,她又怎么会轻易善罢,她要让那拉凝雪和这男人永世不得快乐。
他们想执尔之手、与尔偕老,她就偏不让他们如愿,昨夜的羞rǔ她会一并讨回来。嘴角诡魅的笑,yīn霾的脸,这一刻她已决意颠覆自己的本xing。
燕贵人,奴婢已吩咐膳房做了早膳,您现在要用吗?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的开口,这燕贵人的xing子yīn郁的很,虽不得皇上宠爱,却亦有皇后撑着,于她们这些奴婢来说着实进退两难,不敢得罪也不敢奉承。
不用,替我更衣,我要去冷宫。冷艳异常的脸,只幽幽的吐出那么一句。
冷宫!燕贵人,那地方寒气重的很原想劝,在撇见燕贵人那警告的眼神后,她立刻识相的闭了嘴,主子们的事的确不该是她们该管的。都怪自己之前早景仁宫待久了,才被拨来这,紧着以前那些姑姑的耳提叮咛也都忽略了。
乖巧的低下头,只管做事不再多说话,这宫里做奴才的本就该时刻谨记多做事少说话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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