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青还被拎着耳朵,费劲地抬眼说:“他上去干什么?”
宁和尘:“为了说这句话。”
果然,伊稚邪一个飞身便跳了下来,笑着对宁和尘道:“我听说你睡了一天。”
宁和尘说伊稚邪想听的话:“好功夫。”
伊稚邪谦虚道:“那比起你来当然是犹如出生小狗见到了苍狼,比不得!”
“你这例子用得也很好。”宁和尘说,“不过却不贴切,你太自谦了。”
伊稚邪便大笑起来,说道:“雪满,我已经安顿好了,我们明日便动身,先去雁门,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罢,我带了三万精兵,解你的后顾之忧!”
“等一下,”李冬青耳朵还在宁和尘手中,猫着腰说,“你俩聊吧,你先撒手。”
宁和尘仿佛没听见,对伊稚邪含笑说:“多谢左谷蠡王了。”②
伊稚邪大笑:“客气了。”
他身上才真是有男子汉的豪气,李冬青一路上遇见的这许多人,只觉得他最像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阳刚,但是却像枭雄,不像英雄。
“雪满,”伊稚邪笑说,“今夜的草原月色好,我们走一走罢!”
李冬青却听出了些不对劲的感觉。自从伊稚邪第一次见到宁和尘,看着宁和尘的目光就很黏着,很奇怪,仿佛是鹰在逡巡天空时看到了一只老鼠,宁和尘随手放了李冬青,说道:“好啊。”
“回去反省,”宁和尘警告他说,“别出来了。”
李冬青耳朵疼得火烧火燎,警惕地看着了伊稚邪,宁和尘问他:“你聋了还是哑了?”
见伊稚邪彬彬有礼地请宁和尘上马,眼神殷殷切切,带宁和尘坐稳才回去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李冬青心里觉得怪怪的,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心里似乎又有些明白。
昆莫扛了两袋米路过他,李冬青给他让路,昆莫却扔给了它一袋,说道:“给你。”
李冬青:“?”
昆莫说:“赔礼道歉。”
“这不怨你,”李冬青已经不想追究了,“也不只是你的错,前两天对你心里有气,是我自己想不通,你没必要在意。”
昆莫说:“你慢一点说,听不太懂。”
李冬青:“拿回去罢,我不要。”
“给你了,”昆莫说,“喂马的。好马喂精良,日行百里。”
李冬青:“千机就算吃金子也跑不了百里,我不要米,太沉了,拿走!”
昆莫这句话听懂了,便扛起米来,说道:“我去。”
李冬青只好跟着他,看他把米抗进马厩,也没法拒绝了。昆莫把米袋子解开,扔进食槽里,跟他说:“王子本该罚我受鞭刑,你跟他说好话,我才不用。”
“哦,”李冬青说,“这倒是,少倒点罢,我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米。”
昆莫笑起来,说道:“你这汉人!”
李冬青也笑起来,昆莫对他说:“我喜欢汉人。”
这个时候,李冬青难免有点敏感,有了些防备的心,昆莫却说:“我有一个汉人太傅。父亲死后,他把我带到冒顿单于身边,我才活命,我喜欢汉人,感恩。”
“原来是这样,”李冬青说,“也分人,不全是这样。”
昆莫:“你对马好,也是好人。”
李冬青说:“当不起。”
昆莫不当回事,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膀,对他说:“今晚有好事,跟我来。”
“不了,”李冬青老实地说,“我要回去反省了,怕挨揍。”
昆莫却没听懂,自顾自地说:“不揍你!”
草原里点起了篝火,有几百人在围着火光起舞,草原辽阔宽广,匈奴儿的嗓音浑厚无比,当真是能歌善舞,迎着篝火的烟,歌声传遍四野,李冬青往草原的尽头看去,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宁和尘还不回来?这聊什么啊。
好像也没走很久,李冬青又想。
他被拉出来,却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只能跟着拍手,慢慢地兴致也起来了,直到这个时候,正戏才刚刚开始。
有三个女人只穿了一张兽皮,被拉了过来,摔在了篝火中央。
草原上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李冬青瞬间懵了。
女人发出尖叫,拼命往后爬,身上几乎赤/裸,动作间露出关键部位,人群仿佛被点燃了。几个如熊一样的匈奴儿将其团团围住,李冬青认识这些人,他在伊稚邪的帐中看见过这些人。
李冬青“嚯”地一下站了起来,终于明白了这是一场什么样的狂欢。
白羊王又在代郡打了胜仗,劫回来了贵族女人、漂亮女人。而匈奴人会占有这些女人,在幕天野/合。
这是一场庆功宴。
李冬青浑身颤抖,脑袋嗡鸣不止,昆莫在他旁边,笑着摇晃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汉人与匈奴如何做朋友?
匈奴的规矩是什么:兄终弟及、父死子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甚至不觉得,这样奸/杀一个女人,是罪大恶极!
李冬青双手颤抖,双脚颤抖,他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昆莫腰间的弯刀。
昆莫:“?”
昆莫默默地按住他的手,一双眼睛漆黑,看着他说:“干什么?”
李冬青说:“……我不能。”
“不好意思,”宁和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的胸膛贴住李冬青的后背,一手覆在昆莫的手上,将他压制住,说道,“我这个小朋友,身体不大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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