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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经下午,南方的天气很热,李冬青在街上给宁和尘买了一把扇子,让他拿着挡太阳,自己手里却没拿,宁和尘给他扇了扇风,李冬青笑着去挡他的手,说道:“不用。”
    宁和尘道:“只买一把,不就是为了这个?”
    李冬青只是笑了起来,却不解释。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俩人很少这样一起走在街上,李冬青看了一眼俩人的肩头,他已经比宁和尘高了,身形也长开了,只不过俩人都一样瘦。李冬青带了点少年的清瘦,实则是有些肌肉的,宁和尘只是单纯的瘦,瘦得弱不禁风。
    李冬青觉得,都是因为宁和尘太挑食,几乎什么肉都不吃。但是也没什么办法,总也不能逼着吃。
    宁和尘把扇子放在右手边,李冬青站在他左边,这样扇风的时候,也就能扇到他。宁和尘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神色开始变得温柔、缓和,没有那么戒备,好像是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去。
    李冬青有心想说,所有话都是骗闻人迁的,他只是想和宁和尘多待一会儿,才把闻人迁骗走的。但是又没有说。或许还是应该留点秘密,没必要什么都说。
    至少宁和尘现在是挺开心的。
    街上有摆摊的大娘,李冬青走过去,看了一眼,问宁和尘:“有喜欢的吗?”
    都是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红红绿绿地摆在一起,看上去很新鲜,宁和尘没有喜欢的,但也蹲下来看了看,他拿起来一条红布缝成的小鱼,抬起头来,笑了起来。
    午后的日光、熙熙攘攘的人群,色彩鲜艳的街道,宁和尘笑了。
    李冬青忽然浑身像是不听使唤,总觉得被宁和尘驱使了,现在宁和尘用这个笑脸,问他要他的命,李冬青也给。
    过了一会儿,他从这个笑容的余波里反应过来,也蹲下身来,随手接过来那条小鱼,说道:“你喜欢这个?”
    宁和尘说:“挂在你的剑上,不好吗?”
    这小鱼红布、绿线缝就,带着大红的流苏,看着像是给小娃娃过新年的玩物,李冬青看着,说道:“好极了。”
    他说道:“既然这样,一人一个,怎么样?”
    宁和尘:“我不要。”
    李冬青:“……”
    不管怎么样,李冬青买了两条,当即把自己的剑拿了过来,挂了上去。他的剑是黑色的,通体黝黑,发着流光,却戴了一条花花绿绿的剑穗。他摇了摇,又插在腰间,把另一条递给了宁和尘,宁和尘接了过来,但是却不挂,只在手上晃荡着玩。
    李冬青感觉轻盈,心里快活极了。所有的剑客,都会有心爱的姑娘送他一条剑穗,他悬挂在剑上,这代表着他在家里有人等候,有人在爱着他。李冬青也有,就像是所有人一样。尽管这个东西有点土。也许不是一点。
    宁和尘道:“你想去哪儿?”
    “可以去死,”李冬青玩笑道,“了无遗憾。”
    宁和尘莞尔,轻轻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又很快的放开,只是凑近了那么一瞬间,享受亲近的片刻。
    李冬青道:“但是先去找闻人越问问情况。”
    宁和尘把那个红红绿绿的小东西收进怀里,有一搭无一搭地扇着扇子,什么意见都没有。李冬青不知道为什么,宁和尘什么都让他这样喜欢。他像个小孩子,仰慕着一个如此完美的美人。
    这一路上,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两个像两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走在街上,没什么烦心事。
    李冬青少有平静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都被推着往前走,近来的这段日子,他开始觉得不必去幻想未来了,他拥有的未来也不像小时候想的那么完美,甚至过得糟糕,也许最该做的是把此刻活好。
    李冬青问:“雪满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的吗?”
    “我爹,”宁和尘道,“我在雁门出生的。”
    宁和尘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改的,但是号还是用了以前父母给的。
    李冬青还记得雁门下起雪来有多可怕,他道:“是下雪天吗?”
    “是化雪日。”宁和尘却道。
    下雪的时候人是记不得苦的,因为下雪的时候天气反而暖和,飘飘扬扬的雪花落在身上,轻盈美丽。化雪天才是可怕的日子,寒冷、泥浆和化成冰的地面。
    李冬青总是对雪有很美的憧憬,这可能是因为因为宁和尘的名字,大雪满山中,他想象,宁和尘也被抱在襁褓中,屋里温暖,闪着灯光,屋外是寒风和雪花飘扬。
    宁和尘以前的名字有些好笑,李冬青想起来了,始终噙着一摸淡淡的笑。
    李冬青没有忍住,开口道:“郅渠儿……”
    宁和尘说:“我看你确实是不想活了。”
    “我还叫刘拙呢,”李冬青道,“其实咱俩差不太多。”
    俩人谁也不能用自己的真名活着,李冬青怕死,宁和尘怕过去把自己吞没。宁和尘想到了以前些事,说道:“你知道宁和尘是什么意思吗?”
    “和光同尘,”李冬青轻声道,“是吗?”
    宁和尘道:“你当谁没做过自由自在的梦吗?”
    李冬青哑然。
    宁和尘但凡想到过去,就沉默,李冬青拉住了他的手捏了捏,宁和尘又摇了摇头,觉得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安慰自己。
    李冬青说道:“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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