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棉被,一股药香夹着热气扑面而来,流苏扶起南瑾,脱下他的外衣,咬咬牙,把中衣和里衣也脱去,露出男子略显单薄的上半身。流苏把毛巾浸在酒里拧得半gān,擦拭着南瑾的身子,额头,脸颊,脖子,手臂,胸膛,一一擦过。
酒jīng很快蒸发,流苏又重复,不停地用酒jīng擦着他的身体。南瑾身子很单薄,瘦削。肌肤也不似普通男子那般健康,少见阳光的身子洁白无暇,呈现出病弱之态。
自出生就不良于行,从未试过和正常人样能跑能跳,南瑾定然受了不少苦,总是如此沉稳和qiáng悍,她几乎都忘记,他也拥有一副不太健全的身体。
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迟钝地疼起来,为了他这二十年来所受的罪。
不良于行,却惊采绝艳,满腹经纶,他付出的努力定然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这二十年对于他,又有几天是在阳光下度过?
难道他一辈子都无法站起来了吗?
流苏伸手抚摸着南瑾的长腿,她知道,他的腿毫无知觉,倘若有知觉,南瑾兴许还有办法治好自己,她天天给他洗脚按摩,有时候水温略有偏差,烫得他通红,他的脚也毫无感觉,如果他能站起来,多好?
上天给他无双的容貌,无双的才华,却夺走他的健康,是彰显它的公平吗?
心疼,却无可奈何。
南瑾,你最大的心愿,应该是能站起来吧?流苏眼光微红,平常还没什么感觉,今天看见他昏迷不醒,一脸死寂地躺着,感触良多。
南瑾不舒服地低吟了声,眉心隆起,流苏一喜,停下擦拭的动作,南瑾,醒了吗?
她探手,发觉他额头上的温度退了,脸色一松,终于退了
一整夜都不停地擦着,一坛酒剩下半坛,终于让他退烧了。
南瑾流苏怕他着凉,慌忙给他穿上里衣,拉过棉被盖着他的身子,低声地喊着,南瑾费力地睁开眼睛,又沉重地闭上,再次睁开,眼睛红透了,布满血丝,失去平日的光彩,连他眉间的朱砂也黯淡三分。
苏苏他的声音沙哑,嗓子疼得不想再次开口,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折腾一夜,辛苦了一夜,他的高烧退了,一切都值得了。
南瑾神色一阵恍惚,掠过诧异,他竟然昏迷这么久了?
紫灵阿碧她们呢,怎么是你照顾我?眼光扫了房间,不悦地问道,她是什么身子,竟然彻夜陪在chuáng边照顾人,太不知轻重了。
听得出他话里的薄怒,流苏慌忙道,南瑾,是我让她们下去休息的,我不累,真的,一点也不累,看不见你醒来,我说什么也不放心,你烧得好厉害。
南瑾拧起眉,疲惫地闭上眼睛,苏苏,上来,睡觉!
流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南瑾单手用力,qiáng悍却不失温柔地把她拉上chuáng,声音有些怒意,别管我,快点睡觉,你多长时间没休息了?
流苏委屈地咬着下唇看看他,南瑾察觉自己口气不善,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躺下来睡觉。
太急切的心疼,所以才会发怒,他只是心疼她。
流苏听话躺下,还不死心地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他的温度退了,这才放心,南瑾拉下她的手,道:拿那chuáng棉被来盖。
不要。流苏任xing地挑眉,躲进棉被里,伸手环住他瘦削的腰,她习惯了在他怀里入眠。
南瑾头疼地抚额,苏苏,我病了,会传染给你。
你烧退了。流苏坚持。
苏苏,听话!南瑾沉下声音,不过沙哑的音色听起来连一分威严都没有。
两chuáng被子太挤了。流苏含糊地道,得知他高烧退了,她也安心了,整个人放松下来,嗅着自己心安的味道,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南瑾无奈,也只得躺下,拉不开她报得死紧的手,只得调整她的睡姿,把她抱进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些。
可别生病了。南瑾淡淡叹息,似乎越来越依赖他了。
第83章
南瑾和流苏都有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南瑾本来浅眠,却因身体病弱睡得极沉,这一睡睡到第二天的傍晚,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夕阳落山,月上柳梢,山上一片朦胧yīn凉,寻常热闹的风家堡今天变得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入墨宇轩。
紫灵和阿碧轻手轻脚地进来,把chuáng头的铜盆端走,见两人睡得沉,又轻声轻脚地出去了。
风夫人和风海棠过来墨宇轩,刚好看见紫灵和阿碧出来,风海棠诧异,还没睡醒吗?
紫灵抿唇一笑,想起一对璧人相拥而眠的亲密,脸颊飘上一朵红云,睡得那么美,那么沉,她们都不忍心叫醒他们。
若是平常这么睡没关系,不过苏苏的怀孕,早上中午没吃东西,晚上一定要吃,大嫂,你进去叫醒他们吧!风海棠果断道。
风夫人点点头,推门进去,紫灵和阿碧耸耸肩膀,风海棠让她们去打热水过来,紫灵阿碧点头便出了墨宇轩。
风夫人进房,一片灰暗,她扭开暗格,明珠的光辉瞬间把整个房间照亮。她站在chuáng边,带着浅笑看着相拥而眠的男女。像一对jīng致的玉人,温润光洁,浅浅的呼吸,粉色的脸颊,一片宁静和祥和,唇边还带着幸福满足的浅笑,她都不忍心吵醒他们了。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有这么幸福的一天,可要一直这么幸福下去。老天待他残酷,又仁慈,受了这么罪,却给他一个苏苏。
南瑾,苏苏,醒醒风夫人捏捏儿子的脸,小时候养成的习惯,现在也只有睡着才有这个机会了。
南瑾比流苏先醒了过来,生病的他反应有些迟钝,睡眼惺忪,半晌才恢复清明,娘
身子一动察觉有异,垂眸,轻嗅到流苏发丝中的清香,娇柔的她正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维持着昨晚睡觉的姿势,搂得紧紧的,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有母亲在,南瑾的脸飘上一抹可疑的红晕,风夫人识相地道:睡了一天,你没关系,可别饿着苏苏,起来吃饭,好了叫一声,紫灵和阿碧端水给你们梳洗。
南瑾嗯了一声,风夫人这才笑着出去。
苏苏南瑾垂眸喊了一声,抽出被她压住的手,有些麻痹僵硬了,这动作吵醒流苏。
我再睡会儿,好困。刚刚醒来的少女声音有些沙哑,又重新钻进他怀里,声音中饱含着浓浓的娇气。
南瑾倒是很想继续享受这种温香软玉在怀的美好滋味,不过还是伸手将她扶起来,顺便也坐起身子,流苏软如无骨般倚在胸前。困得睁不开眼,南瑾一笑,赖chuáng的时候她最可爱,乖巧得让人想要亲一口。南瑾好笑地捏着她的俏鼻,引起流苏的抗议,挣扎了会儿,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刚睡醒的流苏脸颊粉红,晶润诱人,南瑾qíng不自禁地在她脸颊上印上一吻。不太常见的亲密让流苏微愣片刻,嫣然一笑。
真醒了?南瑾揉揉她有点凌乱的发,疼惜道:出去吃饭,吃饱了回来再睡。
天黑了?流苏打了哈欠,倏然jīng神起来,伸手探探南瑾的额头,烧退了,不禁露出一笑,酒气好重,有没有不舒服?
南瑾摇头,除了肌ròu有些酸疼,已经没什么大碍,昨晚辛苦了。
不想我辛苦就不要生病。流苏笑笑,起身穿上衣裳,又拿来南瑾衣服给他穿上,这才叫来紫灵和阿碧,梳洗之后上了便去前厅吃饭。
第84章
风家堡又恢复了常日的热闹,美食节的风波很快就过去,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并不大。这次美食节的意外给风家酒楼倒是带来不少的影响,生意减少许多。光顾风家酒楼的大多都是jiāoqíng不错的老顾客,新来人一听郭翼吃了糖醋鲤鱼死亡的事便止步了。风海棠倒是无所谓,风家又不靠风家酒楼吃饭,常年生意兴隆,累得她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流苏被南瑾禁足,待在风家堡修养一段时间,生意惨淡她乐的清闲一阵,当成休息。
这件事以一句查无此事就了结,大部分人都觉得前任知府挺冤的,而最震撼的就是风南瑾的真面目一事。
风南瑾这几年都在幕后cao控着风家生意,外人无人得知他的真面目,这次在府衙大出风头,风靡全城,又一次证明风南瑾如神祗般的存在。
而这样一个如神般存在的男子,竟然不良于行,倾国倾城,容颜堪胜女子。两极化的反差轰动全城,乃至天下,成了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凤城中风南瑾造成声势绝伦,而京城却如同陷入bào风雨前夕般沉静。
萧绝一回到京城,直奔皇宫,皇上正在御书房接见户部尚书,商讨今年国税之事,听闻萧绝回来,连忙宣见。
户部尚书恭敬地给萧绝行礼之后便出了御书房,皇上放下手中的卷宗,讶异地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惊奇道:绝,怎么这么快就回京,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回来禀报,趁机在路上多游玩几天嘛!
萧绝的王妃去世一事他通过萧寒知道一清二楚,这次就是故意让他去边境查探,顺便散散心,免得终日待在王府之中,触景伤qíng,伤口永远也好不了,对这个弟弟,他是非常疼惜的。
回皇上,臣弟没有心qíng。萧绝冷冷地道,皇上诧异挑眉,这儿又没有外人,他何必如此生疏,这么冰冷的口气,还是第一次。
发生什么事?皇上问道。
萧绝抬眸,眼光如闪电般犀利,那一刻,似乎又恢复过去萧绝该有的凌厉和果断,伤怀绝望的神色不复见。他沉声道:臣弟还想问问皇上一声,风南瑾为何成为右相,皇上为何又下了一道那样莫名其妙的圣旨?
皇上难得露出尴尬的神色,清清喉咙,他才莫名其妙得很啊,南瑾从不进宫,处理政务都通过秦路jiāo给他,他想要见他的时候还不得便服出宫去小楼见他,那天突然进宫,吓他一跳,紧接这就是被哄着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之后才发觉不对劲。南瑾这才告知他的真实身份,之前皇上连他是谁不知道,因南瑾救了他一命,又帮他化解一场政治危机,皇上对他特别信任。并不知道,他就是风南瑾,相处几年了,君臣之间的感qíng非常深厚,南瑾不良于行,终日都待在小楼足不出户,皇上以为他不想看见世人怜悯的眼光,xing格才会如此怪癖,因此也体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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