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认真地听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默默牢记。最后还披衣下床,千恩万谢地将盛医官送出了门。
“少爷,这是盛医官给的。”阿风听殷宁的嘱咐,随着盛医官去了偏殿,带回来一个小匣子。
“放在桌子上,你就先出去吧。”殷宁心里很乱,把阿风胡乱撵走,又叫住他嘱咐道,“今晚你让宫人们都走远些......不许靠近正殿。”
阿风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忠心耿耿地下去照做了。
殷宁打开那小匣子,几个瓶瓶罐罐整齐地摆放在里头,瓶身有圆有细,颜色有雪白又碧绿,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紧张地拿起一个,握在手心里看了没多久就出了一层细汗。
但他非常坚定地将这些整理好,捧着匣子放到了床头上。然后坐在床边,脱掉了里衣,将外面的衣服照样穿好。
乍看过去殷宁照旧衣衫齐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拉开腰带便能滑落在地的外袍里面,未着一物。
他心里想着塞北王昨天晚膳后将那气味奇怪的汤一饮而尽的模样,心疼得攥起拳头来,充满勇气的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
塞北,已经入夜了。
第50章 情到浓时
塞北王并没有耽搁太久,回来的时候没有让宫人跟着,而是亲自捧着摆放饭菜的托盘进了寝殿。
被外头的冷风吹了这一来一回,故意在外逗留的塞北王头脑倒是清醒冷静了许多,一直熊熊燃烧的欲/火也略有停歇的迹象。
“宁儿。”他刚进门便唤自己,殷宁听到后连忙松开手里揉搓到起毛的外衣下摆,站起身来迎上去。
“你回来啦。”殷宁见他自己做这些宫人们的事也没觉得有什么大的不对,毕竟塞北王平日里也不喜欢寝宫有太多下人服侍。他只觉得塞北王辛苦,非常自然地想要伸手接过来。
骤然得知他隐疾时带来的冲击尚未平息,盛医官一席话之后,殷宁心里对他充满了泛滥的怜爱。
然而主角塞北王对于寝殿里上演过的这场旷世谈话一无所知,他端着托盘让了让,侧过身子不许他拿:“我来就好。”
殷宁讪讪地收回手来,见他还要往内殿走,连忙阻止道:“那我们今天在外间吃好不好。”
塞北王困惑,但这种小事当然没有任何必要纠结,也没问为什么就依了他的话,将托盘放在外殿的圆桌上。
殷宁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他动作生疏地将饭食摆好。
“站着干嘛,不是饿了?”塞北王整顿完毕后殿里便弥漫着一股饭菜香气,回头一看殷宁却站在原地发呆,便招手道,“过来。”
殷宁看着桌上小碗的粥,那是他每次用膳时雷打不动的一道,而他心情和以前又是截然不同。
他过去在塞北王对面坐下,还未动筷便先问:“这粥是哪里来的?”
塞北王已经拿起了筷子,在离自己近的盘子尖上夹了一片浸着鲜美油脂的炒腊肉到殷宁的盘子里面,没明白他的意思,只笑着说:“当然是厨房做的。”
殷宁把盘子里的那块腊肉乖乖地吃了,眼睛倏然亮起:“好吃!”
塞北王得意非常,飞快地将肉眼可见的腊肉片夹进殷宁碗里,他还没来得及阻止时,面前便已经堆了一小挫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腊肉片。
殷御史虽然清廉,但在也有罕少的几个门客,其中一个来自川蜀之地,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来拜访,曾带过那种熏制的腊肉。
小殷宁觉得美味,但后来便再也没吃到过,一直心心念念,等自己云游天下或出朝为官,有机会一定要再去吃上一回。
只是他随性率直却多健忘,连小时候见过塞北王这么个活生生的人都能忘掉,更何况几块腊肉。
长到这么大,殷宁早就忘了那道菜是什么味道,只是凭着一股子执念、心里惦记着这么一件事情罢了。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九皇子和他的表哥。
他也说不清九皇子哪里好,只是曾经被他搭救、受他恩情。一门心思觉得他好时,他便一切都完美无缺,他理应为九皇子的霸业而鞠躬尽瘁。
九皇子是他殷宁的伯乐,以后也会是这世上最圣明的君主。
古往今来,忠以为心,盛衰不二*,这本就是为人臣最根本的气节。
人人都是如此,父亲也是如此。即使当今圣上苛待功臣,冷落贤能,甚至将他的儿子嫁到塞北和亲,殷御史效忠的念头也从未动摇过。
更别提生出什么反抗的心思。
因此殷宁不曾怀疑过,他是否就必须为了九皇子死而后已。
如今吃到了这么一片肉,他忽然发现自己心里最为牢靠、最根深蒂固的那个念头忽然就生了裂缝。
殷宁呆呆地拿着筷子瞎想,塞北王不解地晃了晃手:“宁儿,怎么不吃了?”
他这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转而端起旁边那碗粥来。
塞北天寒地冻,米长不好,那这味道熟悉的香米粥是从哪里来的?
少不得都是塞北王派专人快马加鞭......
见殷宁只喝粥不吃自己夹给他的东西,塞北王完全摸不着头脑。
刚才不是还说好吃吗?塞北王自己夹了一片腊肉放进嘴里,这熏肉是先用清汤煮了一番再切片下锅的,不像塞北常见的吃法那样费牙口,吃起来软韧适中,肥而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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