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穿得单薄,冷风一吹整个人在发抖,发髻高挽,只觉得风往脖子里灌去,冷得不行,笑着开口:“先生进内喝盏茶如何?”
谢玙握着暖炉,狐裘暖和,整个人倒也没有那么冷,再观颜如玉,还是一身秋衣,颈下肌肤清晰可见,说话间唇角冻得发紫,她不进反退地指着红梅:“冬雪未落,红梅开得不红。”
太后在亭内不说话,打发宫人出来传话:“红梅开得好看,送些去观止斋给各位姑娘。”
谢玙感恩,却拉着颜如玉说话。众人对视一眼,暗道先生真好,辛苦赶来救她们,纷纷冲着先生行礼感谢。
谢玙的问题刁钻古怪,询问颜如玉梅为何是红色,可有绿梅,又道书生见过绿梅,可惜无缘一见,语气遗憾。说话的同时扫过离开的学生,面色化为寒雪,轻声道:“周文青是我撵出观止斋,娘娘有怨可与我说,她们不比娘娘见多识广,心思单纯,您的意思她们不明白,但我明白。”
颜如玉顶着寒风冻得颤抖,听着这些话后恼羞成怒,想起前世里的事直接撕破脸皮,道:“太傅心思深,旁人也不是傻子,您就别装了。”
披着狼皮的羊,迟早有一天她会将这层皮扒出来。
谢玙面色淡淡,不见半分波澜,漠视她眼中的狠毒,道:“颜贵妃莫要以为被高阳长公主送入宫就以为有靠山,景阳长公主现在是第一个想弄死你的人。”
确实,当颜如玉坐着高阳的马车进入宫廷的时候,她就站在了养母的对立面。
谢玙对太后行礼后,就转身离开。
寒风肆虐,亭前的红梅随风摇曳,颜如玉凝视谢玙背影的双眸中淬出一抹狠毒,她不会就这么认输。
只要赵冕不死,她还是有希望成为皇后,今日之辱,她必然记在,谢玙狼子野心,她肯定会抓到把柄,届时谢玙一除,萧坤宁也逃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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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冻得腿脚发麻,走路慢了不少,赵璨是心直口快,心里怨恨,嘴巴就开始喋喋不休,将颜如玉从里到外都骂了一遍。
骂完还是觉得不解气,气得眼眶微红,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萧坤宁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被谢玙追上。
谢玙将手炉塞到她手里,装作无事般向前走去,萧闻雪察觉后弯唇笑笑,而萧坤宁猛地一顿,手中的手炉掉了出去。
文与可一身绯色官袍,笔直地站在宫道入口处,双眸直视前方,恰好与萧坤宁的视线对上。
她微微俯身揖礼,手炉滚到脚下,弯腰捡起,多走两步递给萧坤宁。
绯色的官袍下容色清冷,唇角微抿,周身凛冽,但一双手白腻修长,与她的气质不同。
萧坤宁紧紧凝视这双手,想起前世里两人最后的那次见面。
彼时谢玙占据含光殿,朝臣大半为她所杀或所贬,文与可被革职,众人更不敢与她对抗,她惊闻讯息,特地出宫去见。
文与可脱下官袍,一身家常服饰,青色昳丽,容颜透着清美,见她后照寻常一笑,“臣愧对娘娘的期待,以后的路您自己走。”
第38章 灯会上辈子谢玙喜欢阿宁,用错了办法……
萧坤宁抬眸正视面前这位新任的刑部侍郎,停顿许久,想伸手接过手炉,不想一双手比她更快。
谢玙先接过手炉,那股清冷不喜之感隐约凝在眉眼上,唇角却蕴含笑意:“我记得文大人应该去见陛下了。”
文与可低眸,竭力控制自己想要抬头去看的欲望,退后半步才冲着谢玙揖礼:“下官玉佩丢失,回来寻找。”
“哦,玉佩丢了。”谢玙声音平缓,视线有意无意地从她腰间扫过,确实有一枚玉佩,她觉得好笑:“找到了,你该去复旨。”
赵璨抿抿嘴巴,想起京内传闻,眼里闪着光亮,萧闻雪很平静,甚至伸手拉着萧坤宁后退,冲着文与可道谢。
萧坤宁神色怅然,跟着萧闻雪失魂落魄地离开。
谢玙握着手炉,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人,悠远淡泊的姿态始终不变,凝视她漠然的面容,转身离开。
等人都走完了,文与可才抬首,空荡荡的宫道上早就没有人了,深宫寂寥,尔虞我诈不断,这条路走起来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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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回到观止斋后,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躲回各自的房间,喊宫人送热水服侍,喝了姜水才躺下。
谢玙放了两日的假期,各自回府安顿,众人心里感激,翌日清晨就出宫。
洛氏的病渐渐好了,刑部查案,这时人心惶惶,都知道文与可清正不假,但这样的人是最难相与的。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钱与权在文与可身上,偏偏一点水花都没有起来。
权贵们密切注意这件事,文与可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中,这么清正的大人实在少见,整个冬日里观止斋内讨论最多的人就是文与可。
不知是谁,总将这位文大人与谢玙做比较。
沈蕴之两辈子都喜欢太傅,听到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人同她相提并论,话里话外就酸了,当着众人的人就说起这位文大人的出身贫寒,又是煞星。
赵璨一张小嘴就没停过,听到这么刻薄的话,扯了果子就塞进嘴里:“太傅虽好,可这位文大人也不差,朝堂女官叠出是好事,可我听着沈姐姐的话好像不乐意。我就好奇,你为何不乐意,难不成你嫉妒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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