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杨景澄的下一句话却问:“你识字么?”
青黛低声答道:“伺候大姑娘读书的时候,识得几个字,会看院里的小账本!”
“很好!”杨景澄就爱有本事的丫头,连忙道,“欣儿认得许多字,也会做账,你跟着她好生学。我正想办些营生,内里得有信的过的人管账,将来便交给你们了。”
青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杨景澄道:“有话直说。”
青黛垂着头低声道:“奴婢外头买来的……”
杨景澄嗤笑一声:“浑人才不看人品,只看家里的外头的。只消人好,外头的家里的有甚区别,你是家里的老人了,我信的过你。”
青黛绞着衣带的双手顿了顿,轻轻的应了声:“嗯。”
说话间,自鸣钟连敲了十下,时间真的不早了。杨景澄明日还要早起,打了个哈欠道:“行吧,我要睡了。青黛你先出去,欣儿留下伺候。”
青黛福了福身,恭敬的退出了门外,顺便关上了房门。
叶欣儿瞪大眼,你把人关怀了半日,就这么打发走了?杨景澄跳下炕,挪到了床上。秋巧早放好了汤婆子,被子里暖烘烘的,很是舒服。他心里暗赞了句这丫头不错!
叶欣儿跟上来放帐子,又忍不住道:“你该不会把青黛当女管事培养吧?”
杨景澄闭着眼道:“放心,越不过你去!你别瞎吃醋。”
叶欣儿噎了下,她吃什么醋了?未免误会,赶忙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大抱负,不愿在内宅厮混。可你见着了,这几日张大人与吴大人吃了多大的亏?你把她收用了,她心里有了指望,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杨景澄被逗乐了:“合着为了笼络个丫头,我还得出卖色相?”
“你这哪门子歪理?”叶欣儿放下帐子道,“你享了美色,她心里踏实,岂不是一举两得?”
杨景澄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戳着叶欣儿的脑门道:“我真真是无人可用才抬举了你个笨丫头!看你恨不得举荐旁人的模样儿!我问你,世上糊涂人多还是明白人多?”
“呃,”叶欣儿不懂杨景澄的话题怎么岔那么远,只得道,“糊涂人。”
“那不就结了!”杨景澄缩回手,又闭上了眼,“你是女人,糊涂人才不看你能干不能干,只看你得宠不得宠。你想不靠着我的独宠便显出本事,做梦呢!青黛没本事咋地?谁高看她一眼了?”
叶欣儿僵住。
杨景澄翻了个身,含混着道:“章太后也只有成了太后,才能权倾天下。她要是个宫女,敢说一句朝政,早被打死了。”
叶欣儿在床边立了半日,终是垂下了眼睑,默默去炕上睡了。
第36章 长随 这几日朝堂很是忙乱。太后……
这几日朝堂很是忙乱。太后党忙着收集礼部侍郎与兵部尚书贪污的证据;而永和帝党则是想方设法的控制影响,尽可能的保住二人,以及避免牵连党羽中的其他人。是以承泽侯李纪桐使人带了口信给杨景澄,道是近来靖南伯处有不便,改日再约。
杨景澄自是不能在要紧关头讨人嫌,横竖自己家也有养打手,便于休沐这日,把护院头子马桓请到了东院,指着自己四个小厮道:“马师父你瞧着这四个还有救么?”
马桓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给了个含糊的答复:“倘或用心学,总能长些本事的。”
“那就是四根废柴咯?”杨景澄毫不意外的道,“如今我在外当差,不定就遇到些甚打劫的杀人的,他们实不堪用。只是到底跟随了我多年,不好狠心丢了他们。是以想劳动马师父教导一二,省的一辈子都是废柴!”
一番话将龙葵几个说的又怕又愧,前日在郊外,若不是杨景澄杀回来救命,他们早死透了。可被伺候多年的世子嫌弃,心里着实不好受。
马桓想了想,直接问:“世子想教到哪种程度?”
杨景澄之所以唤马桓一句马师父,正是当日他也教过自己。这位并非草莽,亦不是杨家的奴仆,乃昔年九边退下来的军户。本朝重文轻武,对将兵一直平平。老兵们退了役,家乡的田土早叫侄子们种上了。而今军户人多田少,日子过的苦巴巴的。于是他伙同了几个兄弟逃了出来,在瑞安公府做了护院,是以在府里颇有些脸面。今日杨景澄有求于他,更是客气。闻得马桓拿不准轻重,便道:“马师父瞧着,练到我的功力,需得几年?”
马桓笑道:“世子自幼练的童子功,他们恐难追上。”
杨景澄又笑道:“你与我托个底儿,我这花拳绣腿的,与你旧日的同袍相比,有他们几成功力?”
马桓道:“世子有所不知。俗话说穷文富武,想要习得好拳脚,先得吃的好。像世子这等出身,便是平日里练的少些,底子却好。身高腿长,肢体躯干皆有力量。可军户都是些甚家境?能吃饱就不错了,吃的好更是想都不敢想。故,身体单薄、筋骨虚弱,只好听从指挥,以阵型取胜,单打独斗是万万赢不过世子的。再则上了战场,千军万马之中,个人勇武亦是无用,终究得靠战法阵型。说当兵的有胆气,是说的着的。那蒙古的骑兵踩过来,还得听着鼓点厮杀,能活下来的老兵,没有胆小的。可真说手头功夫,”马桓摇了摇头,“我也是机缘巧合,与当年游击将军的亲兵学了几手,方借此在府上寻了个营生。不然,也教不得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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