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常春一脸惊喜,不住的朝杨景澄作揖道谢。杨景澄摆摆手,抬脚走出了堂屋,余光瞥见李金子的衣角一闪而过,脚步微顿,不动声色的拐了个弯,行到了另一处楼梯返回了二楼。
敲开了丁年贵的房门,杨景澄看看左右无人,开门见山的问道:“李金子到底是谁的人,你有个数没有?”
丁年贵皱眉问:“怎么了?”
杨景澄沉声道:“方才他好似在偷听我们说话。”
“听见什么了?”丁年贵问。
杨景澄摇头:“人来人往的,我没商议正事。想是他见你没跟着,以为我甩开了你,要与刘常春密谈,因此前来打探。”
“您眼力不错!”丁年贵道,“他……往日同我们切磋的时候,感觉也留了一手,未尽全力。总之看着不简单,您防着些是对的。回头您同刘常春议事时,尽量仔细些。”
杨景澄看向丁年贵:“若你跟在我身边,能发现边上有人么?”
“能。”丁年贵道,“但我在身边您说不了事。”
杨景澄嘴角微勾:“那过会子吃酒就跟着我吧。我甩开了你,你又跟住了,太后娘娘会欣赏你的。”至于与刘常春的密谈?谁告诉他们,他得亲自去的?真当他堂堂世子,连个心腹都无么?那也太小看人了!
第239章 揭短(4-25第三更) 简陋的……
简陋的席面设在了二进的堂屋,被请来作陪的彭弘毅偷眼看着面色阴沉的丁年贵,紧张的屁股上好似生了倒刺,怎生都坐不稳当!同样是人精的刘常春见此情状,虽不知堂堂知府到底在害怕什么,却也跟着心里打起了鼓,眼睛慌乱的左右乱看,一副生怕哪处冒个妖魔鬼怪出来的模样。
杨景澄埋怨的看了丁年贵一眼,好端端的你吓唬人家彭知府作甚?丁年贵的脸色更阴冷了几分。彭弘毅演的有些过了,他不免生出了股被糊弄的恼意。尤其是他刚接到外头的消息,道是城中发现有人上吐下泻,分明是霍乱的征兆。此刻丁年贵正在纠结是否要把杨景澄打晕带走,不当场暴起伤人,都算他克制了,哪还有甚好颜色?
官场上但凡能混出头的,莫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越擅于此道,便越能察觉丁年贵沸腾的杀意。彭弘毅冷汗层层,灾情以来好容易能吃上的正经饭菜都没了胃口。勉力坚持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那个……丁大人……要不您请坐?”
此言一出,直接把刘常春吓的一个哆嗦。他与杨景澄在船上几次交往,自是认得他身边的侍卫。他知道宗室里的侍卫有些亦有品级,但多半是些不入流的小官,何况武职在本朝并不值钱。虽说士农工商,但他们这等动辄几万两家当的,真不太把小军官放在眼里。谁料此刻见彭弘毅如此的畏惧与恭敬,登时心中警铃大作!跟着如坐针毡起来。
杨景澄哭笑不得:“他既是我侍卫,你们不怕我,倒怕他来?”
彭弘毅嘴里犯苦,无论是国公世子,还是正三品的指挥使,那都管不到他头上!可甚东厂锦衣卫的,别看他们官儿小,正正经经的天子家打手,哪怕只是个不入流的□□品,亦可轻易整死他。二者能相提并论么?再说了,您老看着多和气?那位看着多难缠?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呐!
丁年贵淡淡的道:“彭知府不必同我装模作样。如今宁江府满目疮痍,你连官印都没保住,迫切想抓住根救命稻草,我是可以体谅的。因此恨不能哄得我们世子镇在此地,好借着他的身份向朝廷要钱要粮要人。待宁江府重建繁华,你便不单能脱罪,更能借此功绩往上升个一级两级。”
被叫破心思的彭弘毅脸色一僵。
“我们世子从来怜老惜贫,最是个仁善和气的。你那点子小算计原也没什么,万儿八千两的银钱砸下去买他个高兴,划得来的很。横竖京中公子哥儿年年岁岁花天酒地都不止这个价,咱们世子算节俭的了。然而……”丁年贵声如寒冰的道,“你就不怕霍乱四起,满城人畜皆亡?你想拽个垫背的一块儿共赴黄泉,问过你九族宗亲了么?”
彭弘毅浑身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他老于官场,极擅看人。从那日他从府衙跋涉到杨府,短短几日的功夫,便把杨景澄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言必谈父老黎庶,哄的杨景澄心软,陪着他去筹粮筹物。横竖文武不相干,各升各的官。
只消跟在杨景澄后头,他既不用花钱,更不必表功,他的名姓即可直达天听,日后前途无量!所要付出的,不过是哄个孩子罢了,多划算的买卖!简直可堪称空手套白狼的典范!不想他这点算盘,被丁年贵扒了个底儿掉。方才装出来的畏缩顷刻间变作真正的恐惧,一股股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又灌入了四肢百骸。叫他大夏天里被冻了个四肢冰凉!
丁年贵还不肯放过他,阴恻恻的道:“我这会子发封密折去御前,将您老的丰功伟绩如是这般的说上一说,您觉着太后娘娘与圣上会如何处置?”
彭弘毅再也坐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杨景澄面前:“下官该死!请世子责罚!”
杨景澄:“……”赈灾呢,看破不说破啊我的假大舅子!
被丁年贵一搅和,这顿饭是彻底吃不下去了。杨景澄先把彭弘毅拎起,安抚道:“罢了,你们丁大人是个心直口快的脾气,不是针对你。明日还有的忙,你且回屋歇息,有事明日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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