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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二人的矛盾,又非单纯的公子哥儿间的意气之争。章士阁是想借朝廷而肥自身;而宗室子弟的杨景澄,却是为了宁江府的百姓。便是两个月过去了,杨景澄心中依旧有怒意翻涌——但凡章士阁少截些,能补种的百姓就不知多了几许,彭弘毅也不必左支右绌了!
    若是仅仅如此便也罢了,甚贪赃枉法、甚心怜苍生,在官场上皆是攻讦政敌、美化自身的手段。外人听见了不过一笑了之。偏偏章士阁一向跋扈,大大咧咧的将此事在酒席上散播了出去,用以落杨景澄的颜面。殊不知,官场规矩,是能做不能说的。两位公子哥儿的争端,早落进了应天布政使程荣的眼中。纵然程荣乃章首辅一系的骨干,对章士阁也无半点好印象。
    反观杨景澄,甭管他为民操持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他占了道理,把自己立于了不败之地。单论做官,程荣显然更喜欢杨景澄。一来守了官场规矩,二来一门心思赈灾练兵的人也不易惹事。何况程荣能做到正二品的高官,自然不可能甘做章首辅的走狗。二人虽有主从之说,实则更接近互惠互利。程荣有程荣的立场。身为布政使,若说没有入阁的野望,那是扯谎。而想要入阁,总归得让圣上点头吧?再抱章家的大腿,也别惹得圣上记恨吧?于是,二人的争执他不偏不倚的写了折子,给章太后与永和帝各递了一份。
    与此同时,吃了亏的徽州卫所、宁江知府、宁江卫所等各自寻了自家靠山,往上头诉苦。只是章家势大,他们的份位不足以动摇分毫,尽数被各路人马压了下来。可是,如此多人的诉苦,也让各自的靠山心生不喜,这其中也不乏太后党的官员。更何况,丁年贵等人本就是明面上的探子,折子能最快速度的直递章太后的案头。
    因此,在杨景澄不知道的时候,二人的争执早被上头看了个清清楚楚。永和帝对他敢与章士阁对着干的心性相当的赞赏,又因此促使了永和帝想进一步撕裂杨景澄与章家的关系,才使得他放出了龙氏之死的因由。若叫杨景澄知晓前因后果,只怕想弄死永和帝的心都有。
    既上头人尽皆知,章首辅难免被动。章太后毕竟是当家人,自家侄孙子挖墙角挖的肆无忌惮,这不是落杨景澄的脸,而是她的脸!原本她还只是把章首辅请进宫里,温言细语的分说跋扈之弊端,叫章首辅好生管教孙子,莫使家族蒙羞云云。及至丁年贵的折子送到,章太后当即震怒!
    章士阁与章太后有血缘,杨景澄没有。可宗法它不是这么算的!从宗法上论,一个夫家孙子,一个娘家侄孙子,亲疏一目了然。当章太后看到丁年贵的折子上写着章士阁如何在酒席上抨击耻笑杨景澄时,这没见过几面的侄孙子在她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章首辅的消息并不比章太后差多少,他亦被长孙的愚蠢气了个半死。火速发了封信,把章士阁劈头盖脸的痛骂了一顿。京城距离徽州千里之遥,信件消息来回间,两个多月一晃而逝。章士阁接到祖父训斥的信,也不过在五天之前。正为此不自在,就在最狼狈的时候,当头撞见了杨景澄的人!
    张发财的目光毫不客气的落在章士阁的裤腿上,尿液顺着轻薄的丝绸裤腿,还在不停的往地面上滴落。张发财噗的笑出声来,吊儿郎当的道:“哟,章家大爷,您这是须得吃点子六味地黄丸进补进补呐!”
    章士阁险些被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章泰和则瞬间暴怒,指着张发财厉声痛骂:“小王八羔子,你好大的狗胆!”
    张发财的腰刀蹭的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了章泰和的脖颈。一切变化的过□□猛,直到冰冷的刀锋接触到了皮肤,章泰和才反应了过来。他惊恐的看着面前眼神如冰、杀意沸腾的男人,一股暖流登时从□□处飙射而下。
    “呵,”张发财脸上满是嘲讽,“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章士阁主仆两个齐齐羞的满脸通红。
    张发财后退一步,他不是不敢杀个奴才,而是忽然发现章泰和与家中的几个小厮简直神似。那几个小厮早被杨景澄冷落到了角落里,而章士阁却把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带在身边,他怎么能替章士阁清理门户呢?敌人身边的祸害,必须好好留着啊!
    就在章士阁主仆松了口气的时候,张发财却忽然发力,只见他双脚在地面上重重一蹬,灰尘顷刻间扬起,随即昏暗的地道内寒芒乍起,紧接着两声凄厉的惨叫直接刺破了章士阁主仆的耳膜。
    漫天血雾中,两个侍卫应声倒地。他们的脖子上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如水刀般冲刷着地道的顶部,又和着泥沙簌簌下落。他们的脸上,则是交织着痛苦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几个呼吸间,鲜血静止,两个侍卫瞪着几乎吐出来的眼珠,死了。
    章士阁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章泰和与另一个长随恐惧的抖成了一团。
    张发财从怀里掏出了块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别看两个侍卫喷了满地道的血,可张发财的刀锋上却只有极细的一条血线。擦完,他收刀入鞘,同时把沾血的帕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收回了怀中。
    “我们东厂出来的人,嗜杀如命。”张发财语调倏地轻柔,但章士阁主仆几人却越发觉得可怖,“偏叫娘娘给派去伺候个好好先生,说实话我们上上下下,都挺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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