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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朝臣当官当的好好的,为何非要想不开,背着皇帝跟太子或太子候选们勾勾搭搭?嫌皇帝心眼儿太大么!?
    “士阁钻进了牛角尖,你说,我得如何讲,他才听的进去?”章首辅觉得有些棘手了。
    谭夫人沉默。有个词叫做恃才傲物,越是聪慧之人,越不肯听旁人的劝说。谭夫人都有些想不明白了,杨景澄其实是个脾气极好的人,跟章家是有些别扭,那章家杀他生母在前,还不兴人心怀怨念?即使如此,大家伙明面上依旧客客气气的。谭夫人心里发狠,小子也就是仗着人家脾气好,要那是个华阳郡公那般的黑面阎王,弄你个生不如死大家都没话说!谁让你先撩事的!
    章家人实在种好,孩子一窝一窝的生,嫡的庶的乌央乌央的满院子都是。嫡长孙比旁人金贵些,可在谭夫人眼里,可就未必有多值钱。没有嫡长孙,还有嫡次孙,再不济庶出的亦是章家的儿孙。风俗看父不看母,嫡出的,也就是仗着有个舅家罢了。归根到底,靠的依旧是本家。不然楼兰的嫡亲舅舅姓章,她怎底只配嫁给王家旁支做填房?她的表姐们,可是随随便便嫁宗室做王妃的!地位相差何止天壤!
    “必要时刻,让他吃点教训!”谭夫人的语调有些冷。当家主母,看的是全家全族的利益,自己踩在棺材板上生出的女儿都可轻易舍弃,何况隔了一层的孙子。他们又不是宗室,得个儿子宛如天上落下个宝。章家的子孙,多了去了。
    看到老妻脸上的愠色,章首辅反倒笑了起来:“无妨,要紧的不是他,亦不是瑞安公世子。两个孩子别苗头,说破天去都只是个笑话。要紧的是娘娘怎么想?明日初一,你想法子同娘娘说说话,探探她的口风。”
    谭夫人沉着脸道:“娘娘肯信么?”
    “娘娘什么事没见过?些许小事罢了。”章首辅虽如此说,脸上却笑容微敛,章太后城府极深,他们的表白她面上信了,谁知道心里怎么想?但凡章士阁不是章家承重孙,便是两个孩子人脑子打成狗脑子都不算个事,偏偏不单是承重孙,还是当年名冠京华的少年进士,二甲第一的传胪。纵然他的排名,有祖荫之故,二甲却是实实在在的硬功夫。
    昔年跟随状元一起打马游街时,一群糟老头子中夹杂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俊彦,是何等的光彩夺目。谁人见了不艳羡章家后继有人?时至今日,谁又肯相信年少成名的章士阁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章太后自是知道侄孙的品性,但她又是否愿信其所作所为皆为自作主张,不曾受家里的指使?亦或是她明知内情,偏要装作不知,以此敲打娘家,维持君权与相权的均衡?
    仔细思量过后,章首辅索性唤人进来,收起了纸笔。大冷天的流民掀不起浪,叫那小子多受几日惊吓,长些教训方好。省的真当贪污就是简单粗暴的抢钱。章家的金银珠宝的确都是抢来的,可他把朝堂收拾的妥妥帖帖,才叫手段!按下葫芦浮起瓢,最终全仗着家世肆意妄为,早晚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老两口心气儿不大顺,年夜饭时,几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晚辈看了出来,不由目光游移。章首辅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儿孙们,不动声色的观察起众人的反应。他素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只是今夜刻意露出些许痕迹,看看到底有几人能察觉。
    谭夫人亦冷眼看着,半晌后,她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愣是庶出的更机敏些。嫡出的,确实太溺爱了。
    永和四十一年,初一,大朝会。
    永和帝端坐于乾清宫宝座,受百官朝贺。他的身后,是高高挽起的珠帘,珠帘下,则是一身华贵朝服、面容严肃的章太后。她早以年岁渐大,无需避讳为由,再不肯躲在珠帘之后,而是气势雄浑的直面朝臣。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的畏惧与恭敬,也不知是给永和帝多些,还是给章太后多些了。
    众人行礼恭贺毕时,恰是天光大亮。今日雪停,耀目的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章太后率领着众太监宫女,在永和帝的恭送下,踏上了奢华至极的凤辇,三十二个孔武有力的太监齐齐抬起,稳稳当当的回到了慈宁宫,再受内外命妇的朝贺。
    钟皇后率众命妇在慈宁宫甬道上跪迎,无论经历多少次,她都止不住的在心中感叹,章太后此生当真过于风光了!风光到……若非亲眼所见,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肃、立、跪、叩首。在太监的高唱声中,所有命妇安静有序的朝宝座上母仪天下的女人行三跪九叩大礼。这是叩拜皇帝的礼仪,可无人敢指控章太后的僭越。
    名传千古,此生无憾!
    后宫的规矩,不比前殿的严肃。礼毕,章太后赐座。钟皇后领着众妃嫔与朝中几个得脸的命妇落座,余者皆按品级规规矩矩的站着。
    章太后已换了身衣裳,没了繁复华丽的朝服,却更显锋芒。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坐在末尾的谭夫人处:“嫂嫂有话同我说?”
    谭夫人清晨有递牌子,却不想章太后不等皇后与众妃嫔命妇的吉祥话儿出口,直接点了她的名。猝不及防的她惊的一个哆嗦,垂头答道:“是。”
    “你留下,其他人散了吧。”章太后不容置疑的道。
    刚落座的钟皇后腾的从椅子上坐起,对着章太后磕了个头,二话不说带着她的牌搭子们火速告退。其他命妇亦不敢有丝毫质疑,若非个个裹着小脚,只怕要飞也似的跑出宫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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